“不是！”阿依望着礼花冲天而起的地方皱着眉头，指了指距离那个村落不远处的一条小路上，有人赶着两头牛正在往那家放礼花的人家里走。

  “有人家办丧事，那两头牛就是去赶礼的。”阿依轻声道，眼神中显得有些落寞。

  “瓦里镇实际上存在着很多问题。”阿依一脸严肃地看了赵远一眼道。

  “这里的人遵守着很多老传统，但是现在有的老传统并不适合了，比如说赶礼。”阿依很郑重地说道。

  “在这里，家里办丧事基本上就代表着这家人可能就要破产了。”阿依又道。

  “为什么？”赵远有些奇怪，在他们老家，办丧事也就是请一群道士到家里做场法事，算是给家里去世的老人超度一下，钱是要花一些，但也并不多，顶多也就是一两万。

  “阿依族办丧事，基本上就是要请全村人都来吃饭。”阿依说道。

  “阿依族的人好面子，办丧事几乎都要杀牛，而且一杀就是好多头。”阿依继续道，“一头牛的市场价都在八九千到一万多。”

  “这里的人一年人均收入不到五千，几头牛足以让他们破产。”阿依看着赵远问道。

  “他没钱怎么买牛？”赵远觉得阿依这说法有些不对，你买牛那总得付钱吧，手里都没钱，人家怎么把牛卖给你？

  “这就跟城里买房付首付是一样的。”阿依解释了一下，买牛的人家付一部分，剩下的就当房子或者土地，如果还不够的话以后每个月都还一些。

  “阿依族的人比较耿直，基本上不会赖账，再说了都是一个村里的，也赖不掉。”阿依说道，“在村里，这些家里养得起牛、猪的人，基本上就相当于城里的有钱人了。”

  “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情！”赵远苦笑着道，他有些无语了，一个贫困人家，遇到丧失就这样糙，想扶贫，难啊！

  “当地政府对这些事情都不管？”赵远问道，“现在到处都提倡红白事从简啊。”

  “怎么管？”阿依摇头道，“人家没有强买强卖，都是按照市场价把牛卖出去的，能怎么管？再说少数民族的事情本身就比较敏感，也不好管。”

  “唯一的办法，还是要加强山民的文化素质教育才行啊！”赵远叹口气道。

  “是啊，我就希望他们能接受教育，从根本上扭转这个问题。”阿依叹口气道。“其实我最忧心的，还是这边的死亡率，居高不下。”

  “山沟对面的那个村落，今天已经是这不到两个月以来死的第七个人了。”阿依说道，“死亡率太高了”

  “这么高！”赵远吃惊地道，平均十天一个这死亡率的确太高了，在他们老家村里，如果说正常死亡的情况下，一年到头都还死不到两三个呢。

  赵远就觉得，这些人估计是非正常死亡，这时候他就想到了昨天龙应文找他谈话，说这里有艾滋病患者的事情。

  “难道这里的艾滋病患者真的是那么多？”赵远就问道，这个时候他就觉得头皮发麻，其实从来瓦里镇的时候他就在猜想这个问题了。

  从县城到镇上虽然是山间公路，但是都立了很多的广告牌子，都是喷绘的一些预防和杜绝艾滋病的宣传标语。

  包括到了镇上，也有这样的标语，当时赵远就觉得有些奇怪，他哪怕是在建州上大学，一个几百万人口的城市，也就是在防艾宣传日那天会挂一些标语出来。

  当龙应文跟他讲这些东西的时候，赵远还不觉得怎么样，只是觉得心里有些打鼓。

  可当真正看到这种非正常死亡的频率的时候，他就觉得，这太可怕了，甚至他都有了一种想要逃离这里的冲动了。

  “多！”阿依就点了点头。“因为以前毒品的盛行，所以导致了艾滋病患者的增多，再加上山民对于这种病根本没有什么概念，所以不经意间的传染也就越来越多。”

  “艾滋病现在可以靠着药物压制，但是人体的免疫力会受到破坏。”阿依继续道。“再加上这里的人酗酒，也是导致诱发艾滋病死亡的原因。”

  “算了算了，你还是别说了。”赵远苦笑着说道。“你说得越多，我就越想离开这里，唉，我这是哪根筋搭错了啊，竟然跑到这鬼地方来了。”

  “这里可不是什么鬼地方！”阿依听到赵远这么称呼这个地方，她有些生气了，两只明亮的眸子瞪着他。

  “这里山清水秀，而且空气也好，只是因为时代发展得太快，这些山民一时间跟不上时代的步伐所以走错了路而已！”阿依撅着嘴道。

  “是是是！”赵远急忙笑着做了个鬼脸道。“我这也不是因为一时半会儿没习惯得过来，所以说错话了嘛，阿依老师你不要生气哈！对不起哈！”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阿依被赵远扮的这鬼脸弄得苦笑不得，不过还是强撑着板着脸。“你是对不起这青山绿水，你得跟他们道歉！”

  “行，我道歉！”赵远就笑着点头道。呼出一口气，环视着看了一眼这延绵不绝的青山，这家伙便将双手放在嘴上棚成一个喇叭的形状。“大山！对不住啦……”

  “咦？有回音啊！”赵远笑着道，仔细倾听着，他的声音在山间轻轻地回荡。

  “那是大山再说原谅你了！”阿姨笑着道，一转身，连衣裙就飘逸了起来，这丫头背着手，踩着轻快的步子进了学校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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