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刘姨特意在秦弋家留得晚了一些,在他们回来之前做好了晚饭,方牧也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吃着秦弋给他夹的菜。
“牧也,还难不难受?”刘姨问。
“不难受了,刘姨。”方牧也捧着碗,眯起眼睛露出一个笑,摇着尾巴说,“让刘姨,担心了。”
“怎么能不担心呢。”刘姨叹了口气,她看向秦弋,“唐老师说是上着课好好的就头疼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早上秦弋赶回家的时候,一心都在方牧也身上,唐蔓只站在一边,他也没来得及问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方牧也和刘姨都说是上着课就头疼了,秦弋只能从唐蔓嘴里找答案。
他摸摸方牧也的头,叮嘱他好好吃饭,然后起身去了楼上给唐蔓打电话。
“唐老师,想问问你,小也今天上课的时候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会突然头疼?”
“这个我也不清楚,可能是他在书上看到了什么或者自己突然想到了什么,引发了对大脑的刺激吧,我问他他也没有跟我说。”她顿了一下,继续说,“像他这样脑部受过伤的,难免会出现突发状况,你也别太担心了。”
医生确实也是这么说的,秦弋低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了,麻烦你了,这几天我在家先陪陪他,你也休息休息。”
唐蔓知道方牧也肯定没有跟秦弋提起软糖的事,否则秦弋现在不会用认真询问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她猜想方牧也在巨大的刺激过后,大脑已经下意识地又将软糖这个关键点给自动屏蔽掉了。
可是,她到现在还是希望,能从软糖这个记忆点出发,刺激方牧也的记忆,让他想起一些什么来。
唐蔓想,虽然过程痛苦,但是只要能恢复记忆,就对大家都好。
方牧也整个晚上都安安静静的,安静地洗澡洗脸,安静地吹干尾巴,秦弋问他想不想看动画片,方牧也想了一下,点点头。
秦弋搂着他坐在沙发上,方牧也被毯子包得严严实实地靠在秦弋怀里,因为白天经历了一场头痛,他还是觉得累累的,于是很快就睡着了,垂着头闭上了眼。
秦弋一直看着他,等到他终于垂下耳朵睡着,长长的睫毛搭在眼下,呼吸轻浅,看起来还算睡得安稳。
秦弋用下巴蹭蹭方牧也的额头,然后抱起他上了楼。
大概在凌晨的时候,秦弋被吵醒了。
他在睡梦中恍惚听见一个慌乱的声音,好像在喊着什么。
秦弋朦胧地半睁开眼,睡意太重,他无法分清到底是梦里有人在叫,还是现实中。
直到方牧也惊慌摆动的手碰到了他,秦弋的心猛地一跳,立刻睁开眼清醒过来,他在黑暗中看见方牧也已经不在自己身旁了,而是在床边的位置,嘴里发出含糊又害怕的声音,手不住地乱挥,像是在抵抗着什么。
秦弋迅速开了灯,他看见方牧也满脸的泪,眉头皱得紧紧的,耳朵竖起,挣扎着身体,一直在呓语。
“小也?”秦弋过去抱起他,又不敢叫醒他,只能不断地拍着他的背,低声安慰,“别怕,哥哥在的,你别怕……”
“瑞汤瑞汤……”方牧也在秦弋的怀里慢慢平复下来,却还是抽噎着重复这样一个词。
他说得模糊,秦弋没办法分辨那个词到底是什么。
过了很久,方牧也才彻底安静下来,耳朵也软软地垂下去,秦弋把他轻轻放回床上,看了他几秒,起身去卫生间拿了湿毛巾给他擦汗。
然后他关了灯,将方牧也小心地搂在怀里,几乎睁着眼睛到了黎明。
秦弋陪方牧也在家里待了好几天,方牧也却每天都要催他去上班。
“哥哥,我自己在家,可以的。”他说,“哥哥去,做你的事。”
秦弋骗他:“我公司这几天放假,你知道,每一年我们都会有小长假的,可以休息好几天。”
方牧也立刻被骗了过去,他很开心,他没有耽误哥哥的工作时间,哥哥是在放假,可以名正言顺地陪自己。
秦弋不敢带方牧也出去玩,怕他在路上又被什么刺激到了,他也不敢问那天晚上方牧也梦呓中的那个“瑞汤”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实在承受不起方牧也再头疼一次。
他和医生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需要带方牧也去相关的专家那儿看一看,但是要过段时间再说,否则方牧也肯定会察觉到什么,说不定还会因此抗拒治疗。
秦弋很贪恋现在与方牧也在一起相处的时光,他曾经不止一次地自私地想着,要不就这么过下去好了,小傻子就小傻子,他不介意。
但是现在,秦弋发现,不行。
他没有办法将方牧也私自占有,如果方牧也还有亲人在,自己这么做,实在是太过无耻。
他也没有办法承受方牧也会因为某个东西的刺激而突然头疼,他希望方牧也能健健康康的,他希望方牧也可以无所畏惧地生活,哪怕他的生活里可能不会再有自己,哪怕方牧也会反过头来指责自己是个趁人之危的骗子。
只是真的太难过了,秦弋私心里希望,现在这样的日子,还能再多一些。
所幸在这几天里,方牧也好像已经慢慢地脱离出来了,他原本就不记得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每天有秦弋陪着,他很快就又开始嘻嘻哈哈活力满满了。
秦弋坐在书房里处理公事,他弯腰捡东西的时候,在书桌桌脚边看到了一个东西。
是个软糖,包装袋皱皱巴巴的,像是被用力地捏过,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买的,又丢在了这里,秦弋怕被方牧也看到了不管三七二十就塞进嘴里吃,于是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刚扔完糖,方牧也就在外面敲门:“哥哥。”
“进来。”
方牧也推开门,他的怀里抱着一堆乐高,从门边探出一个脑袋,两只耳朵抖抖的:“我能进来吗,哥哥。”
也不知道在装什么客气,秦弋好笑地说:“要进来就进来。”
方牧也嘿嘿了两声,他走过来,小心地蹲下去把乐高放到书桌边的地毯上,然后问秦弋:“可不可以,在这里玩呢,哥哥。”
哥哥能在家里陪着自己真的很难得,方牧也想一直跟他待在一起,但是哥哥现在好像在工作,方牧也就有点顾忌,怕自己吵到他。
秦弋故意说:“不可以哈,我在工作。”
谁知道方牧也跟早有准备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根西瓜口味的棒棒糖,他带着小小的得意,摇着尾巴把棒棒糖递到秦弋面前,说:“那,用棒棒糖,跟哥哥换,让我,在这里玩。”
拿棒棒糖换地皮,方牧也,你的套路怎么这么多?太狂妄了吧!
秦弋都给气笑了:“你耍我吗?我给你买的棒棒糖,你现在拿来贿赂我?”
方牧也听不懂“贿赂”是什么意思,他吧唧了一下嘴巴,自顾自地曲解秦弋的话:“啊,哥哥不要,那,我自己吃。”
于是他边拆着棒棒糖边一屁股坐在了秦弋脚边的地毯上,一副双方已经达成共识的样子。
秦弋被他逗得毫无手段,看他吃棒棒糖吃得那么香,就装模作样地感叹了一句:“怎么办,我突然也想吃棒棒糖。”
方牧也根本不思考,他毫不犹豫地从地上爬起来,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不是给秦弋吃糖,而是直接去亲他的嘴巴,边凑过去还边嘀嘀咕咕地说:“那,给哥哥,尝一下。”
秦弋被迫接了一个西瓜味的吻。
方牧也亲完秦弋以后,很自然地又把棒棒糖放进嘴里,然后再次坐到地毯上,开始专心拼乐高。
秦弋看着方牧也那条在地上慢慢摇晃的尾巴,觉得自己现在真是拿这只小狗没有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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