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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贞嫔娘娘


第156章  贞嫔娘娘

        杨尚仪心里打鼓,面上却春风徐徐,和方才严肃的神情截然不同。

        她主动朝汪荃走了过去,笑问:“今日刮的什么风,竟将汪妹妹刮来玉蓬殿了?”

        霍祈听到“汪妹妹”三个字,蛾眉一挑,脑中迅速过了一遍沈聿宁给她的那张关系图。

        汪荃,尚服局总管,正二品女官,属淑妃一派,和杨尚仪素来面和心不和。

        汪荃还来不及打量这群选女,只托着杨尚仪的手,微微半蹲行了个平级礼,这才叹道:“姐姐这话折煞我了,还不都是为着主子的事?”

        “哦?哪位主子?”杨尚仪顺势一问。

        汪尚服顿了顿,遂附耳低言道:“为着贞嫔娘娘的事。娘娘最近夜夜不得安眠,太医诊脉也诊不出个毛病。只好请了云虚道长作法,结果说是宫城西南角这块儿有鬼魂作祟!”

        “什么?”杨尚仪心肝一颤,声音也大了点。

        不过她很快了然。

        贞嫔先是自己身边死了个三等宫女,昨夜贤妃宫中又莫名其妙疯了个太监。贞嫔所居的漱春轩,就在贤妃的临安宫里。这一桩接一桩的晦气事,挡都挡不住,也难怪这位主子怕得要命。

        见霍祈她们都望了过来,她才恢复了往日端庄的神色,“可这和妹妹你有什么关系?”

        “嗐!道长说了,须得选出五位出生在四到八月、身份尊贵的未出阁女子。由她们亲手绣上一件寝衣,让娘娘穿上,这才能缓解娘娘的惊悸之状。我今日是来送制寝衣的缎子的。”汪荃指了指身后宫女们手中托着的缎子,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一看就是好东西。

        杨尚仪一听就有数了。

        玉蓬殿这五位选女的档案她都看过,都符合汪荃说的这三个标准。

        她随即又狐疑地瞥了汪荃一眼。

        汪荃这个尚服局总管,大事小事可都是按照淑妃的心意来的。可以说,淑妃要打瞌睡,她就递枕头。就算贞嫔如今得宠,这种小事,她吩咐手底下的司衣做就是了,怎么今天还亲自张罗起贞嫔的事了?淑妃可不会好心到去抬举贞嫔。

        汪荃没再继续说,却是错开视线,看向身前一干选女:“诸位小姐,本座今日来,是想告知各位,贞嫔娘娘芳诞在即,还得辛苦诸位十日内绣制一件寝衣献上,也当作对诸位女红的一次考校。”

        罗柔听完,脸瞬间皱成一个干瘪的苦瓜。

        她哪里会什么女红?

        小时候母亲教她绣天鹅,她绣成鸭子,教她绣牡丹,她直接绣成了狗尾巴草。现在让她绣个荷包就算了,居然还是寝衣这种大工程,到底有没有人管管她的死活啊!

        她心里一阵哀嚎,只听李佳音先声夺人:“自当为娘娘效力。”

        聂莹也喜不自胜,端着一副与有荣焉的姿态:“贞嫔娘娘还是我的堂姐,我自然愿意。”

        王蓉神色平静,也未提出什么异议。

        罗柔见状,眼神湿漉漉地望向霍祈。

        霍祈接收到她的求助,无奈地摇了摇头。

        霍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女红,她还真不太懂。虽说上一世小时候有嬷嬷教过,但她过了十二岁就不曾摸过针线,现在手就更生了。

        不过她重点不在这上面。她关注的反而是,方才汪荃到底讲了什么大事,才引得一向端庄的杨尚仪失态?

        再者,贞嫔应当和贤妃更为亲厚。汪荃是淑妃一派,上赶着为贞嫔忙前忙后,就不怕淑妃发作?这位主子可不是什么大度的性子。

        霍祈正沉沉想着,汪荃的眼神已经滑到了她的身上,那是一种漫不经心的窥探,“霍姑娘怎么不吭声呢?说来也巧,本座翻阅簿册时还发现,你和贞嫔娘娘是同一日生辰。”

        “我自当为贞嫔娘娘效力。”霍祈从善如流,只是捏着帕子的手不禁紧了紧。

        *

        众人嘴里的贞嫔正卧在漱春轩的贵妃榻上。

        她一张鹅蛋脸长得嫩生生的,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一双柳叶眼低垂,出神地盯着自己的肚子。此刻粉黛未施,眼圈下明显青黑一片。

        春晓一进殿,就瞧见贞嫔在偷偷抹眼泪。

        她打小就跟在贞嫔身边,是从小长到大的情分,眼见着自家主子一天天地枯萎下去,她心里难受,却又无能无力,只好把手中的血燕端到贞嫔面前:“娘娘,您都一天未进食了,用盏血燕填填肚子吧。这还是陛下今日特意吩咐尚食局的人送来的,金贵着呢。”

        “我不饿。”贞嫔将脸转过一边。

        贞嫔在春晓面前还跟未出阁时一样,外人不在的时候,她从来不自称“本宫”。

        春晓推了推瓷碗,继续劝道:“娘娘,您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该替肚子里的小皇子想一想,替刘家想一想。”

        “呵。”贞嫔嘴角溢出一丝冷笑,“皇子?不就是个孽种?我这辈子都被这个孽种毁了。我恨不得亲手把它挖出来。”

        至于刘家,父亲亲自将送她进上龙床时,又何曾想过自己是他的女儿?

        自进宫以来,她每日都要对着一个老男人逢场作戏,献媚讨好。她还要小心谨慎,日日夜夜提防着宫里阴暗龌龊的算计。这样的日子,简直是生不如死。

        如今她还肯怀这个孩子,就已经对刘家仁至义尽。若非嫔妃自戕是大罪,若非母亲还在那个家里苦苦支撑,她进宫的第一天,就会一头撞死在漱春轩的柱子上。

        春晓被贞嫔疯狂的神色吓了一跳,赶紧握着她的手低声道:“娘娘慎言,这话若是被别人听去了,又得闹一场。”见贞嫔神色冷淡,她又叹了口气,换了个称呼,“小姐,若无恩宠,在这宫中便是人人可欺,人人可辱。只有手握权柄,小姐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春晓,我恐怕撑不到那时候了。我才怀孕不到两个月,乐芸就死了。她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又能得罪谁?还不是为着我才死的?”贞嫔眉眼动了动,反握住春晓的手,一颗热泪滚了下来,“这宫里脏得很,人人都想要害我。”

        那颗泪灼伤了春晓的手背,她瞧见贞嫔心如死灰的模样,心里大恸,呜咽道:“小姐,奴婢会拼死护着你,贤妃娘娘总归也会护着你的。”

        “贤妃娘娘?”贞嫔讥诮一笑,“我不过就是她固宠的工具罢了。如今我怀了这个孩子,她更不可能真心对我。”

        孝文帝死得早倒还好,幼子尚未长成。若多活十几年,她肚子里这个孩子,对四皇子也是威胁。再说了,贤妃是聂家的女儿,她是刘家的女儿,两家虽为姻亲,可这种关系,一旦遇到真正的利益冲突,根本不需要外人挑拨,自己就一拍两散了。贤妃不主动加害她,她就要去庙里烧高香了。

        “罢了,奴婢只盼着那件驱邪的寝衣赶紧做好,小姐夜里也能睡得安稳些。”春晓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懂,只好抹了抹眼泪,笨拙地安慰。

        “驱邪?”贞嫔勾了勾嘴角,神色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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