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定了定神，才道：“去年的时候，禅定寺来了一个武僧，极擅长陌刀，据说刀法极为威武，后来便说可以收徒，只要资质好，不拘什么人都可以收，不少人想学。但这武僧收徒严苛，一年时间只收了两个徒弟，柴晏然不知何时见了，也想学，柴绍不答应，后来父女俩人不知打了什么赌，才不得不让她来试试，柴晏然便扮成男子过来试，结果一试，就被那武僧相中了，便隐瞒身份，化名晏然，留下学武。”

绵绵捧着小手手听：“哇！”

李世民笑了笑，又续道：“据说柴晏然虽是女子，却颇有神力，同门全都不知她是女子，虽然排行第三，却是学得最好的一个，如今已经把六十四路刀法学完了。”

小绵绵猛点头：“嗯！”

【大唐陌刀诶！冷兵器之王！！一丈长两面刃的长柄大刀！重达十几斤！】

【小姐姐可真厉害！不愧是平阳昭公主的后人！！可绵绵怎么不记得平阳昭公主还有女儿？】

【唉！也不奇怪，男尊女卑嘛，连李世民的女儿都记载寥寥，更何况是平阳昭公主！】

李世民轻咳了一声，然后他忽然想到什么：“绵绵喜欢这个小姐姐吗？”

绵绵猛点头：“喜欢！”

李世民道：“那，阿耶让她来陪绵绵好不好？就像阿冲哥哥一样，每天陪着绵绵？”

绵绵眼儿大睁，不胜惊喜：“口以吗？”

李世民道：“当然可以啊！”

绵绵想了想：“可系，小解解……”她想了想，努力表达清楚她的意思：“说不静，小解解，心有星辰乍海！想打仗哪？”

李世民咳了一声，压力山大。

所以他将来是不是要想办法搞一搞女子做官，女子为将？

他道：“绵绵，她如今不过十一二岁，就算要打仗也用不着这么早的。而且在绵绵身边，又不耽误她练武和学文，陪绵绵的同时，也能见见太上皇，说不定有机会见二凤，见朝臣，才更有机会上战场，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要慢慢来的。”

绵绵一边听一边点头，最后又摇了摇头：“阿耶，你不懂哒！”

【不用慢慢！等绵绵五岁，就去跟二凤说！】

【只要二凤答应，贞观天团肯定全都听二凤的话！快快就行哒！】

这种事情没那么简单的啊宝贝！

二凤本凤有苦说不出。

绵绵摇摇小脑袋，很是得瑟：

【你们全都不了解二凤，二凤介么聪明，介么完美，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二凤哒！！】

李世民：“……”

李世民瞬间挺直了脊背。

没错的宝贝，不管什么事儿，只要绵绵想，阿耶一定为你办到！做人阿耶的怎么能说不行！

然后小团子拐呀拐地，居然还能拐回正题：“要，小解解答应柴行！要跟解解说，绵绵乖！”

“好，”李世民满口答应：“阿耶一定好好跟小姐姐说，小姐姐答应才让她来。”

小团子满意点头。

等绵绵去睡了，李承乾又折回来问：“今天柴晏然与旁人，痛打一个青年，又是为了什么？”

李世民低声解释了几句。

那个青年名叫毛成，世家庶子，想来拜师，没被挑上，之后还时不时过来，送这送那，本来这种蹭学的也不止他一个，大家全都没在意，但谁也没想到，他其实别有用心。

那武僧的大弟子卫承志，出身农家，父母早亡，只有他与弟弟承庆相依为命，无意中被师傅挑中，学艺时无人看管，便把弟弟也带过来。

小承庆才六岁，生得十分漂亮可爱，师兄弟几人都很喜欢他，没想到有一日被人侵犯了，险些没命，师兄弟几人追查了好久，才找到了毛成，但又没有任何证据，报官都没法报。

于是，师兄弟两人索性趁着盂兰盆会，把毛成引到僻静处狠揍了一顿。

李世民道：“据说当时卫承志愤怒之下，想暗中去杀了毛成，是被柴晏然阻止，然后安排了这事儿……”

他顿了一下：“在没有证据，又不能动用家中势力的情形下，这么处理也挺不错，而且，整个行动只有柴晏然和卫承志参与，毛成也没看到是谁下的手，若不是你们无意中撞到，毛家查无可查。”

而且，毛成虽是个不成器的庶子，但若是死了，毛家也必定要追查到底，就算查不到，也可能会有人遭殃，可他们下手极有分寸，让他看起来不严重，拖上几个月再死，这么处理，度，可以说刚刚好。

虽然是件小事，但以柴晏然的年纪来说，处理得算不错了，而且她入门才三个多月，就能让卫承志在如此大事上听从她的安排，也很难得。

用绵绵的话来说，不愧是阿姐的女儿。

等把操心的大儿子打发走了，李世民又跟长孙皇后提了一句李恪。

因为这些日子事情太多，所以李世民一家子搬进宫之后，其它人一直没有搬进来。

其实最上头那一拨重臣，当然都知道跟绵绵有关，可旁人不知道啊，顿时都很奇怪，私下议论纷纷。

李恪作为唯一留在家里的儿子，也难免被人挑拨，所以在听说宫里的马车去了寺里之后，就跟着去了，本来是想着，只是“无意中”撞到的，他年纪又小，又是亲兄长，怎么不得被留下陪着绵绵玩一上午？

没想到李渊完全没那个意思，所以他等于什么也没干成。

李世民直接叫人传话回去，给他禁足了……李元昌也还禁着足呢！

不管宫里还是府里，出头鸟不严逞，之后的人会前仆后继！

所以李世民就跟长孙皇后说，他们该怎么搬怎么搬，府里，再拖两个月再说！

长孙皇后应了下来，一边又问：“明日我召晏然进宫瞧瞧？”

李世民想了想：“我先见见，再叫人过来，你也好好问问。”

长孙皇后点了点头。

等第二天，绵绵一醒来，就被李渊抱走，早饭都是在车上吃的，就为了去寺院听俗讲。

远远就见那边热闹非凡，李渊一行人低调地挤进去，早有提前安排的人把位置空了出来，四周好几层都是自家人，围墙边，甚至墙头上坐着的，也都是自家人，非常安全。

绵绵倒没有注意安不安全，她的视线，立马就被中间的僧人给吸引了。

俗讲僧看着也就二十许年纪，面相端正和善，声音也高亢清朗，正在讲地狱的凄惨。

“其地狱者黑壁千重，乌门千刃，铁城四面，铜狗喊呀，红焰黑烟，从口而出。其中受罪之人，一日万生万死。或刀山剑树，或铁犁耕舌。或洋铜灌口，或吞热铁大丸，或抱铜柱，身体燋然烂坏……目连慈母，堕在其中。”（注：《大目乾连冥间救母变文》）

俗讲僧的声音，带着一种吟唱般的调调，虽然用词浅显，但对于一个两岁宝宝来说，还是有点难理解，围观群众不住惊叹唏嘘，只有绵绵听了个半懂不懂，觉得有点意思，又不会被吓到，倒是正好。

长孙冲忽然察觉到了一道注视，迅速转头时，一人远远看着他，脸色沉沉，朝他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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