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鄞儿真是本事了。”明远笑道，“不愧是玉瑶的儿子，心思细腻、聪慧过人。”

        “母亲？！”项南一愣，随后黯然道，“母亲过世的时候，我还小，已经不记得她的样子了。”

        “承鄞，姑姑今天有件事要告诉你。”明远忽得咬了咬牙，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姑姑请说。”项南点了点头。

        “姑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明远起身说道，随即带着项南，来到王宫的一处地下室。

        就见里面灯光幽暗，摆着数十座牌位。

        牌位跟前，还站着一个人，正是昨日窥视项南的中年男子。

        项南一见他，顿时一愣，惊讶的喊道，“柴先生？！！！”

        此人名叫柴牧。李承鄞十三岁时，他突然而来，传授了李承鄞五珠连环箭，随后又突然失踪。

        神龙见首不见尾！

        “柴牧见过五皇子！”柴牧上前施礼道。

        “柴先生已经跟我很多年了。”明远解释道，“你可以信任他，现在、以后，你都可以信任他。”

        项南点了点头，随后恍然大悟道，“原来五年前，柴先生传我五珠连环箭，也是姑姑指派的了。”

        明远点点头。

        五珠连环箭，是顾如晦的成名绝技。

        她让柴牧传给李承鄞，既是希望他能多一份自保之力，更是希望他能将顾家绝学传承下去。

        “多谢姑姑照顾。”项南躬身道，随后看向那些牌位。

        就见那些牌位上，全部都是顾姓牌位，应该官位都不低，如车骑将军、镇东将军、建威大将军、镇北大将军、骁骑大将军、中军大将军等等。

        所谓“大将军”多为高级军事指挥甚至最高军事统帅。唐代时，大将军为十六卫长官之一，位居上将军下。

        顾家出了如此多大将军，显然在军界极有势力，堪称将门世家。

        ……

        “承鄞，你过来~”明远轻声道。

        项南走了过去，就见她正一脸肃穆的给两幅画像上香。

        画像上的是一位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儒雅中又带着英武的男子，以及一位端庄秀丽、仪态万千、温柔贤淑的女子。

        “承鄞，跪下~”明远吩咐道。

        项南跪在蒲团之上，就听明远幽幽的说道，“这画像上的便是你的亲生母亲顾玉瑶，以及你的舅舅顾如晦。”

        项南虽然早已知道，但还是假装很震惊。

        “顾氏一族原是中原名门。你舅舅顾如晦乃是前朝骠骑大将军，自幼文武双全。他与你父亲，以及当时的十六卫大将军陈征三人情同手足。

        你父亲还是太子时，顾将军、陈将军经常随你父亲征战沙场，屡立战功。先帝驾崩之后，你父亲登基为皇，拜顾将军为右相，统领三省。

        顾将军为人正直，在豊朝深得民心。而当时的左相高于明野心勃勃，大奸似忠。他与顾将军不和，对其一直怀恨在心。

        高于明巧言令色，骗取了陛下的信任，并在朝中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不择手段，铲除异己。

        他屡次在陛下面前进谗言，诋毁顾将军功高盖主，并伪造了顾将军与丹蚩铁达尔王的往来书信，诬陷顾将军通敌叛国，意图谋反。

        面对眼前的证据，陛下起了疑心，下旨让高相彻查此事，并将顾将军，以及与此事有关的陈将军，一同带回大理寺审问。

        高于明带兵闯入顾府，假传圣旨，疯狂砍杀，顾家血流成河，尸骨如山。而陈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惨遭活埋。

        高于明在陛下面前颠倒是非黑白，诬告顾、陈两家串通谋反，因拒捕顽抗，已统统伏法。陛下不明真相，偏心了他的一面之词。

        高于明还不罢休，私下煽动朝臣，谏言废除淑妃，将其打入冷宫。陛下深爱你母亲，迟迟不肯下旨。

        你母亲在宫中，得到顾家被灭门的消息以后痛不欲生，为了不让陛下为难，她自请贬为庶人，出宫清修。

        陛下无奈之下，只好命人在京郊仿造拾翠殿，为她盖了一座一模一样的别院。那段时间，你母亲因为顾陈两家的事，一直心情低落。

        你父亲便经常出宫去探望她，也就在那个时候，你母亲怀上了你。怀上你以后，你母亲被接回宫中，重新恢复了妃位，不久后，就生下了你。

        皇后没有子嗣，她原本就嫉妒你母亲深得陛下宠爱，你的出生，更是让她担心自己地位不保。于是她命人在顾淑妃的汤药里，下了慢性毒药。

        你母亲察觉之后，自知难逃一死，为了保全你的性命，因此临死之前求陛下，将你托付给皇后抚养。

        并嘱咐我，不要将这件事。她希望你可以平平安安，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长大。”明远幽幽的说道。

        ……

        项南听罢，心中也不禁酸楚。

        但是他更知道，顾陈两家的悲剧，虽然高于明、张玫娘是直接凶手，但真正的幕后黑手是皇帝李赜。

        顾家是将门世家，出了好几位大将军。连带好友陈征，都是十六卫大将军。在军界可以说是呼风唤雨。

        偏偏他又官拜右相，统领三省，在民间也有极高的人望。而且妹妹顾淑妃，还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

        这样的势力，比如今的高相还要庞大，不引起皇帝忌惮才怪呢。因此他才会指使高于明铲除顾陈两家，以便消除皇权的隐患。

        这也是帝王心术，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自己的皇权。

        哪怕是自己的朋友、兄弟、爱人，只要有威胁，就一定要铲除。

        所以皇帝才自称【寡人】，因为在他身边，就没有别人的立足之地。

        “母亲，是孩儿不孝，这些年一直认贼作母！”项南哽咽着说道，泪水在眼眶中打滚，“孩儿发誓，一定为您和舅舅报仇！”

        “不，承鄞，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要你报仇。我只要你除掉奸佞，解百姓疾苦，为陛下分忧。”明远一听，却是劝道。

        项南一听，感慨不已。

        明远在她最好的青春年华，被派来西境和亲，把一生都葬送在大草原上。为了豊朝的西境稳定，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哪怕是做出了这么大牺牲，她还一直心心念念故土，甚至死后都朝向豊朝埋葬，以便让她能够眺望故乡。

        但是皇帝李赜收到她的死讯后，却只关心与西州和亲之事，不显丝毫悲伤。

        真是可怜又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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