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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少年心意


少年浅尝辄止的心动,青涩得仿佛未熟的果实,在明媚的春日含苞待放。

  那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郁时桉都不敢正视沈木溪的眼睛。

  每每授课之时,他总会不住走神。

  沈木溪清冽的声音回荡在文华殿内,郁时桉总是控制不住想到那晚梦中的梅园雪地。

  那人还若当年一样白衣轻纱,脆弱得好像一个瓷娃娃,随时有破碎的风险。

  他却不再是当年那个八岁少儿,而是变成了如今模样。

  郁时桉将暖手炉塞进沈木溪手中,并没有像儿时那样离去,反而将人抱入怀中,用体温暖着。

  怀中人肤色比那枝头白雪更盛,紧闭的双眸,鸦羽似的睫毛,即使愁绪满面也遮不住那绝丽的清颜,反而更加惹人怜爱,园中绽放的梅花不上他万分。

  似是受到蛊惑,郁时桉看着那一点朱唇微启,白雾萦绕,不受控制的想要更加靠近。梦中他也是这样做的。

  只是还没触到,便醒了。

  醒来时淡淡的遗憾,却是最击人心的后怕。

  为何遗憾?那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自己亲封的太傅,是师长,自己又如何能起了这样肮脏的心思?!

  郁时桉一边谴责自己的不堪,一边又忍不住被沈木溪吸引。

  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对郁时桉而言,吸引力一日高过一日。

  三年来,沈木溪在朝上从容应对各路刁难,强势回击那些阴私勾当,在别人看来可能心狠手辣的各式手段,郁时桉都觉得极具魅力。

  他觉得自己可能病了,有段时间,郁时桉特意保持了与沈木溪的距离。那时沈木溪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默默配合着郁时桉。

  可到头来却是郁时桉自己先憋不住了,深夜策马出宫,翻墙去寻沈木溪。

  沈木溪正在院中赏月,看着从围墙上跳下来的少年天子,拿着酒盏的手不由一颤,满脸震惊疑惑。

  郁时桉也没想道沈木溪就在院内,四目相对,一时尴尬不已,不住揉着脖颈。

  憋了半晌,最后终是找了一个借口。

  “想找老师下棋了……”

  沈木溪眯眼打量着半夜翻墙的“小贼”,也不揭穿,反而唤来冬晓,在院中支起棋盘。

  “陛下真是越来越勤学了,那臣必然是要陪陛下练练的。”

  就这样两人在院中,一人执白,一人黑棋,互相博弈。只是步步试探,却不得要领,最后只余一盘纷乱的黑白。

  翌日,郁时桉就被沈木溪以陛下爱棋,奈何棋艺不佳,需要多加练习为由,罚抄了棋谱。

  郁时桉拿着笔杆满是怨念的抄着棋谱,沈木溪在旁喝茶监督。

  偶尔空隙,郁时桉总会不住偷看沈木溪。

  慢慢他突然觉得这样抄书好像也没那么枯燥。

  春去冬来,一年年过去,郁时桉在自己不断与自己的交锋下,逐渐接受了自己对于老师的感情变化。

  并且他发现只要自己想通之后,什么事似乎都不再是问题。

  世人如何看待,关他什么事?

  他自有能力将人护在身后,挡住那些窥视的眼光,郁时桉也相信自己有能力可以让那些质疑的声音闭嘴。

  为了老师,他不介意被人称暴君。

  只是,郁时桉可以不在乎世间任何人,独独不能忽略沈木溪的感受。

  多年过去,沈木溪看起来比刚认识时多了一丝烟火气,眼中孤寂的荒原也多了点点色彩,可是,郁时桉清楚的知道,他的心有一堵高墙,是那五年生不如死的痛与恨一点点累积而成,这墙深入他的骨髓,植根在血肉,要想推倒,谈何容易。

  这些年,沈木溪自己找了很多办法,将身上的纹身一点点剔除,留下了大片伤疤,可是他全然不在乎。

  郁时桉虽然心疼,但没有阻止,只要不是太过激的行为,他都默默纵容,只是在事后,让太医院送去治疗的伤药。

  他不能阻止,这是沈木溪自愈的过程,郁时桉所能做的就是护在他左右,不要让他伤及生命。

  而这些事情时刻都在提醒着郁时桉,自己对沈木溪这不一样的感情,暂时还不能让他知道。

  但凡沈木溪知道了,以他现在的心理状况,不知会不会作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更有可能站在摘星楼上一跃而下。

  只要想到此,那年沈木溪赤足坐在摘星楼顶栏杆上的样子,总会出现在郁时桉眼前,纷飞的衣角,缠绕的乌发,就像即将展翅而去的蝴蝶。

  在没有完全的把握前,郁时桉不敢赌。

  他要织一张华美的网,将沈木溪牢牢网住,直到他逃不出去或者不想再逃时,郁时桉才能告诉沈木溪他的心意。

  少年帝王精心布局,只为他的蝴蝶。

  郁时桉将自己的心思藏的很好,对着沈木溪还是如小孩般撒娇耍赖,让他来满足自己的愿望。

  同时,他要求自己快速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帝王,这样东窗事发之时,他才有能力护住想护之人。

  文智武略,缺一不可。

  郁时桉按照既定的目标一点点往前向上。

  也将他心爱的珍宝慢慢推到人前,让世人知道不是沈木溪高攀,是他本就是明珠。

  这次的科举就是一次极好的机会。

  郁舜当政时期,科举腐败严重,世族权贵把控,寒门学子基本毫无出路。

  郁时桉让沈木溪主持此次科举,一方面,沈木溪在北楚无家族在后,更能体现公平,也在向天下的悠悠学子昭示朝廷改革的决心,暗示他们寒门亦可有所作为。

  另一方面也是郁时桉的私心。天下寒门千万,只要得了他们的心,那么日后若再有人拿沈木溪的身世做文章,不需要他出手,自有万千张嘴帮沈木溪辩驳。

  郁时桉绝不容许自己的喜爱变为扎向沈木溪的尖刀!

  他花了几年的时间布局,要天下之人有一天在知晓他的心意时,不是质疑指责沈木溪,而是任谁都要说一句他俩般配。

  现在沈木溪因着以前的事,还是对亲密关系比较抵触。

  有时郁时桉觉得他似乎也有点喜欢自己,可转眼又被人隔绝在千里之外。

  这样忽上忽下的不确定,让郁时桉觉得喜欢一个人怎的比治理天下还难?!苦恼不已。

  所以,每每看到郁少锦和贺淮叶相互依赖,默默陪伴彼此的样子。郁时桉心里那个羡慕嫉妒啊!

  他真的很想问问自己的五哥,到底有何诀窍?怎的他就这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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