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似乎摸透了这一点，总是能变着法地夸他厉害，偶尔也有那么一两次夸张过头了，杜天元自己听着都觉得害臊。

把他夸高兴了、毛捋顺了之后，小野开始不懂声色地提要求了，从八竿子打不着的闲聊开始：“亲爱的，你知道今年的流行色是什么吗？”

“不知道。”

“就是大地色呀！特别朴实无华，可是有特别有力量。”

“大地色是什么色？没听说过。”

“我找给你看。”

小野迅速从网上搜出来几张图，是一件某一线大品牌的大地色风衣，好几个不同的模特穿着。

貌似随便搜来的，其实这图可是大有讲究的哦，完全是经过精心策划的一场阴谋。

“这不就卡其色吗？又叫驼色。”

“对对对，天元，还是你聪明！”

“我看这颜色没什么特别的，”一看小野不高兴，杜天元随口补了一句，“做成衣裳倒还行。”

“是吧？好眼光啊！我也觉得不错，可惜啊......”

“可惜什么？”

在关掉网页之前，小野的小眼神儿恋恋不舍地看一眼，再看一眼：“可惜这衣服不是谁都有资格穿的。”

“这话什么意思？你怎么就没资格了？这衣裳很贵吗？”

“X万多，太贵啦，我可买不起，也就口水一下得了。”

小野心里明白，X万多一件衣服，对自己来说的确不可承受，但是对杜天元来说没什么问题，只要他高兴。

杜天元的好胜心果然被激起来了，瞟了一眼小野的脸蛋，再瞟一眼她的酥胸，然后瞟一眼屏幕上的模特：“你买不起我买得起，明儿就给你买去！再说你长得比那麻杆儿漂亮多了，你穿上，绝对秒杀她！”

小野心里偷着乐开了花，往他怀里“刺溜”一钻，撒娇道：“不要啦，你挣点钱不容易，人家可不想随便挥霍你的血汗啊。”

管它真的假的，反正这话让杜天元十分受用，甚至有点儿感动。人家姑娘这么仗义，自己也不能怂啊：“我说要就要！我杜天元的女人，想穿什么就得穿什么！”

有钱真好，以前几时对艾艾说过这样霸气的话呢？那时他常说的是：“太贵了，咱买不起，等以后我发财了......”

“亲爱的，你真好！”小野“吧唧”一个香吻送过去，“那人家配的那双鞋子我就不要了哦，咱用不着花那个冤枉钱。”

正被哄得心花怒放的杜天元豪气地说：“要，一起要了！”

“那那个包我就不惦记了......”

“一起下单！”

“吧唧”又一个缠绵悱恻的法式香吻伺候：“天元你最好了！”

那个“最”字拉得足有一米来长。

杜天元实在享受这种感觉——兜里有钱，身边有美人，出门受尊重，这不就是世间最极致的美好吗？

以前在寝室，他总被哥儿几个嘲笑吃白食，出去吃饭从来不请客，现在想起来还耿耿于怀呢，可那时候手头是真不宽裕啊。

而现在在大街上遇到讨钱的，也学着曲南休当年的样子，管它是真要饭的还是假要饭的呢，掏出一张大钞就往瓷缸子里扔，然后享受人家的跪拜大礼。

他越发觉得，有钱真好，但是自己的财富还远远不够，明天还得再多拉几个倒霉蛋下水。

可就给钱这一个动作，就看出区别来了。

不论现在还是以前，曲南休每次都是躬身往里“放”，而从来不是“扔”。

放和扔，显示了一个人真正的内在修养，这里面的区别大了去了。

两个月后，小野失宠了。

纵使她使尽了浑身解数，但还有比她更年轻漂亮、更善解人意的妹子贴了上来，目测还有一大拨在路上。

反正也没感情，只是玩玩，杜天元可不想花太多时间在同一个人身上，他还想在有生之年多看点几处不同的好风景呢。

若是单看外表，估计这些美女没有一个相得中杜天元，但是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精髓，她们领会得好啊——勿以貌取人。

那她们是以什么来判断一个人的，就不言而喻了......

这天，杜天元步行路过某医院楼下一个水果摊，正巧听见一个学生模样的妹子跟摊主说：“糟了，我不是忘带钱包就是钱包丢了，水果我买不成了......”

杜天元特意瞥了一眼，见那妹子芳龄如花，满脸胶原蛋白，蛮清秀蛮讨人喜欢的，一下让他想起了初次见艾艾时青涩的心动，怎么都到现在了还会想起艾艾呢？

其实挺怀念那种感觉的，可是怎么发了之后，再也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了呢？

看看那兜水果，应该也没多少钱，可能是要拎到医院去的，于是他走上前，制止住正要往回拿的摊主：“多少钱？我替她付。”

“哦不用了不用了！”

姑娘无功不受禄，急得连连摆手。

摊主可不想轻易放弃一笔生意：“好心人帮你付，我也给你打点折，一共五十六。”（实际上应该是五十二。）

杜天元掏出六十递给摊主：“不用找了。”

他心想，以前净是曲南休英雄救美了，这回我也救一次，有钱了随便救啊，一天想救几个都行！

学生妹见他已经买了，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只好感激地说：“谢谢谢谢，我们老师住院了，我本来想买点水果去看她的......先生，麻烦你给我留个电话吧，微信也行，明天我还你。”

杜天元从不拒绝漂亮女生的此类要求。

当天下午，这个名叫燕燕的女生就把钱通过微信还给了杜天元，杜天元不失时机地邀请她出来喝咖啡，跟年轻漂亮的女士约会，怎么说也是件好事情。

燕燕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跟其她女人没什么两样，燕燕看了杜天元在朋友圈晒的各种幸福生活之后，也打听了一下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已经相当老道的杜天元当然有法子掩饰正业，说得天花乱坠，俨然一位事业成功人士。他心想，反正年轻小姑娘也听不懂。

但是一万个没想到啊——燕燕听完后，一阵见血地说：“是非  法  集  资吧？”

杜天元一口咖啡差点儿没喷出来。

“我是学经济法的。”

这第二句话简直是杜天元的噩梦，他当时就想跟她古德拜了，出于“绅士风度”才没有。

不过第三次出乎他意料，燕燕竟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随便说了些大学里的事，使得小杜的心情慢慢放松下来。

不过以后还是不见为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就在他快要忘了燕燕的存在时，燕燕主动约他，说上次是他请的咖啡，这次换自己来请。

身边的那些女人都只知道管自己要东西，哪有一个上赶子为自己花钱的？

杜天元一激动，竟然没拒绝，又跟燕燕见了面。

这次发现，这丫头厉害呀！竟然拐弯抹角用讲故事的方法，给他灌输做非  法  集  资的危害！

这次见完面，杜天元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家了，完了就把她拉黑了。

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还在继续着。

燕燕居然根据杜天元初次见面时透露的信息，加之微信里的照片，顺藤摸瓜找到了他的办公室！

杜天元对这种行为烦透了，而且他很怕别人对他了解太多，所以忍不住把她拽进屋，关上门冲她咆哮道：“你这丫头到底想干什么？我招你惹你了？你这么阴魂不散地跟着我！”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大喊大叫，燕燕先是一愣，然后鼻头红了，好像要哭。

杜天元镇静了一下，一想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个学生妹嘛，冲她吼个啥劲？

于是一努嘴：“纸巾在那边，自己拿。”

燕燕接下来的话，又一次让他意想不到。

“杜天元，那次我买水果看老师，没带钱，你主动帮我，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杜天元不太喜欢这个称呼，“好人”值几个钱？所以只鼻子里哼了一声，心想，大街上缺钱的多了，要不是你有几分姿色，我才懒得理你。

“我是学经济法的，我知道你做的这门行当有多危险。我只是想帮你，不忍心看着这么好心眼的你走上歧途。”

这话绝对算得上忠言，但是忠言一般都逆耳，炸了毛的杜天元已经无法正常思考，心中充满了厌恶，厌恶别人对自己指手画脚！

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现在发家致富了之后，过的又是什么样的日子？难道让自己放弃这一切，回到从前么？

不！以前那个穷酸抠门儿、被人瞧不起的杜天元已经死了！

再说，现在身边的女人各个对自己百般讨好，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凭什么干涉我的事情？

他压着火说：“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再来小心我报警！”

燕燕是眼圈红红地离开他的办公室的。

帝都街头，天桥底下。

有个手机贴膜的地摊，生意门可罗雀，摊主百无聊赖坐那儿打盹儿。

恰巧有个熟人路过，推了推他问：“哥们儿，最近生意咋样啊？”

摊主的回答机智又幽默：“这么说吧，上上个月挣得挺多，我吃啥狗吃啥；上个月挣得就少了，狗吃啥我吃啥；这个月就甭提了，我准备吃狗......”

明明是好凄凉的故事，可过路的人们都笑岔气了。

不过有一个路人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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