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易也只觉得无奈。

  古代皇帝大多以孝治天下，看电视里，就算是皇帝被父母骂个狗血淋头，也还得是垂首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一个不字都不敢说。

  只要是父母以“不孝”的罪名将子女告上朝廷，子女必会被判中国中就重罪，连一点辩驳的机会。

  纵使石头和小春现在根本就没有赡养父母的能力，也要被逼着去照顾周二牛。

  穆易明白，周二牛此举不过是为了逼石头娘就范。

  她明白，周围的人明白，石头娘自然也是明白的。

  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浮现在她的嘴角。

  “周二牛，你也不必对自己的亲生骨肉这样狠毒，你不过是想逼我回去照顾你罢了，我跟你回去。”

  周二牛闻言，一脸得意的神色：“哼！算你还知道好歹！”

  周凤花也是喜上眉梢，笑吟吟得说道：“回去回去，这才对嘛，夫妻一场，床头吵架床尾和，哪里还有隔夜的仇，两个孩子也都搬回去，毕竟病的是你们的爹，两个孩子不在床前尽孝说不过去。”

  “床前有我一人伺候就够了，两个孩子如今都在益善读书，正是开蒙的时候，也不好耽误了学业。”石头娘冷冷得说道。

  “你一个人行吗？你若是干活去了，二牛床前连个端茶送水的都没有。。。”

  “那不如姑姐留下来同我一起照顾，到底是一奶同胞的兄弟，姑姐也该尽尽心吧？”

  听了石头娘这话，周凤花吞吞吐吐道：“这，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的事我这个做姑姐的也不好管太多，大牛媳妇不是在家吗？大牛媳妇，你得空多帮帮石头娘。”

  大牛媳妇站在人群中，只觉得往前去也不是，往后退也不是。

  周凤花又瞧了瞧放置在一旁的猪下水。

  “石头娘，听说你在县城摆了个摊子，我看你这卖猪下水的生意也不要做了，二牛如今这样子，身边一刻也离不得人。”

  石头娘笑吟吟得答道：“好啊，整好我也嫌这活儿累。只是如今二牛病着，看病吃药要钱，一家人穿衣吃饭也要钱，一家子没一个出去赚钱的，不如二姐接济我们一些？也不多，按每日30文算便行了。”

  围观的人纷纷点头称是。

  “这话倒是，从前周二就不给家用钱，一家子吃穿都靠石头娘一个人在土里刨食，如今也不能出去干活，一家子喝西北风不成？”

  周凤花看着议论纷纷的人群，便有些慌了，高声说道：“我凭啥给你拿钱，我们一大家子还要过日子呢！”

  “对啊，凭啥！”石头娘冷笑道，“那你又凭啥在这指指点点的？”

  说完她转身对着门口的大伙儿说道：“今天里正爷和大伙儿都在这，大家给我做个见证。”

  “周二牛素日里怎么对待我们母子三人的，乡亲们都看在眼里，我和周二牛早已经和离，无半点瓜葛，今天我同意回去照顾他，也只是因为孩子们还小，我替他们为父尽孝。”

  “只是这一家子人穿衣吃饭处处是钱，我的摊子必不会停，该做的不该做的，我和孩子们都做了，日后要是再有人人前人后说三道四，我就把周二牛背了扔她家去，让她伺候！”

  说完她还特意看了一眼周凤花。

  穆易只觉得如今的石头娘，真的令她刮目相看。

  曾经的人懦弱、隐忍，任凭丈夫欺辱，宁愿自己一死了之，也没想到还击。

  现在的她凌厉了、果断了，被姑姐打耳光后立马就还了回去，被道德绑架也不惧怕，或许这就是这些日子摆摊的历练，带给她的成长，又或许是有了一份自己的事业，给她带来的自信吧。

  里正叫了几个人把周二牛送回家去。

  石头娘回过身，招呼石头和小春继续洗猪下水。

  “石头娘，你不是说回去的？”周凤花迟疑得问道。

  “我忙完了手上的事自然会去的，不然这些东西二姐来帮我洗？”

  周凤花不再言语，默默出了门，只是并没有去周二牛家，瞧瞧四周没人，她便悄悄溜出来村，回杏花村了。

  “石头娘，若是太累，摊子也是可以停一停的。”

  穆易特意留到最后，待人走得差不多了，悄声说道。她知道这几个月摆摊，石头娘也是赚到了一些钱的。

  石头娘站起身来撇撇嘴：“停了干啥？整天坐家里对着那么个烂男人？”

  她说着话，给穆易搬来了个凳子，让小春和石头先到后院去生火。

  “稷孺人，您请坐，您也知道的，周二牛他不只是瘫掉了，他还有脏病啊！这也是我不愿意让两个孩子去看他的原因！”

  她搬了了凳子在穆易身旁坐下接着说道：“原先我想着两个孩子还小，若是被他过上了脏病，那一辈子就完了，可现在他拿告他们不孝来威胁我，若是他真去告了，小春以后还怎么找婆家？石头在书院读书必定也要受影响。”

  “我不能让两个孩子的声誉因为这么个烂人受损，只能我回去了。我想过了，两个孩子还住这，我跟小茶阿奶说一声，晚上帮忙留意着。”

  她说着话，眼神决绝。

  “那两个孩子不回去，他会不会。。。”

  “哼，你当他真想两个孩子回去吗？不过是拿孩子要挟我罢了，我回去他便达到了目的。”石头娘冷哼一声。

  转而又说道：“稷孺人，能不能劳烦你给我开些什么药，用了不要被那个烂人过了病气？回去了总免不了要给他擦洗身上，我怕。。。”

  穆易点头：“一会儿我给你开些消毒杀菌的药，你每日拿来泡澡。白天也可以泡一些药水，洗手便用药水洗。另外手上若是有破皮或者割伤，跟他接触的时候一定要注意。”

  石头娘脸上浮现出一副反胃的神情：“想到又要过上每日对着他的日子，真令人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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