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斌看着贾小青，贾小青却拎着那只不断挣扎着的鸡，眼睛盯着他爸贾明亮。

  “小青，杀鸡太麻烦了，去菜园子里面随便弄两个青菜就可以了。黄瓜，西红柿，这个季节正是最好吃的时候。”

  高斌不想那么麻烦，谁知贾小青还挺倔犟。

  “麻烦啥，咱们这么多人，弄只鸡还不快？”

  她说完也不等贾明亮说话，直接对着李杰他们说。

  “你俩跟我去呗，一个杀鸡，一个烧水准备褪毛。我去后边菜园子弄菜。”

  “好嘞！”

  李杰和石青峰自然是喜欢吃鸡的。尤其是漂亮的贾小青主动找他俩帮忙。

  他们几个人出去以后，屋子里面就剩下高斌和贾明亮两个人。

  “贾村长，我知道你也不容易。贾家在落月坡村只有十来户人家。姓罗的占了全村三分之二以上。你的工作不好开展是事实。所以，我特意挑选了两个年轻小伙子，给你增添有生力量。”

  高斌听饭店的老板娘罗芳说过，这个村子一大半以上的人都是姓罗的。可是，偏偏村长不是本家。原本贾明亮的老婆也姓罗，算是有姻亲关系。但是，人死了十多年了，现在也基本没有什么特殊的来往了。

  虽然贾明亮的两个小舅子还在村里，贾小青也跟两个舅舅时常有走动。但是，那两个人都是普通的农民，老实巴交的，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这几年，镇里面为了提振乡村经济，也请了一些农业专家去各个村量身定做脱贫计划。但是，落月坡村的工作就是落实不下去。

  罗家那边也有带头人。算起来，他还应该叫贾明亮一声姑父。但是，这些人就想迫使贾明亮早点退下去，所以，根本就不配合他的工作。

  贾明亮也懒得跟他们置气。不过，也不甘心就这样灰溜溜的被人家赶下台。所以，干脆每天去庙里跟人下棋，等着上面来人替换他。

  陈江山对此也是知情的。所以，就算落月坡村的一些人联名要求罢免贾明亮，他也压着不办。

  这其中，也有为罗芳“报仇”的因素。

  当年罗芳就是被自家人欺负，所以才狠下心来留在镇里做餐饮。从一个路边摊开始做起，一直到开了饭店。这些年虽然给家里打钱。但是，从没回去过。

  她那个男人也姓罗，只不过是出了五福的远亲。自从受伤之后，家里面把他当成了摇钱树。平时就安置在柴房里住，时不时的去厂子里面要钱的时候，才给他冲洗一番。而且，就算罗芳后来跟他离婚了，依然还要罗芳掏抚养费。

  但是，最近两年，厂子也基本上停产了。领导调离的调离，转地方的转地方。这家人没地方要钱了，就只能变本加厉的去敲罗芳的竹杠。

  有一次恰好赶上陈江山在这边吃饭，见罗芳受围攻，于是为她说了几句公道话。没想到婆家人一下子找到了新的目标，一边骂着“奸夫淫妇”，一边就要冲上去打。幸亏当时派出所所长也在，站出来喝止不住，甚至还鸣了枪。当时的场景可见有多么混乱。

  不过，也正因为那次事件，陈江山反而跟罗芳越走越近……

  “那些都不重要。关键是，这些年来，村里人吃惯了救济。甚至觉得这才是最好的挣钱方法。

  种粮食，一年辛苦下来，有多少收成还说不定。树上的果子卖不出去，好多只能烂在树上。吃救济，每年好歹一家人也有三两千的收入。”

  贾明亮还是倒了一杯普洱茶，边喝边说。

  “按说我这个村长，也应该想办法带领大伙奔个好生活。可是，有心无力呀！”

  “贾叔，其实这几年随着经济的发展越来越好，村民们接触外面的世界也越来越多。像小青这样的年轻人，很多都走出了大山。你想，他们不知道有救济这个事吗？但是，为什么要选择去外面闯荡呢？唯一的原因就是外面挣得钱更多。外面的世界更精彩。”

  高斌听到贾明亮能够跟自己说几句真心话。知道这是贾小青在其中起了一定的作用。既然是自己女儿的“朋友”，心里的戒备也放下了许多。

  他悄然改变了称呼，迅速拉近彼此的距离。

  “啊！”

  院子里面忽然传来李杰的惊叫声。紧接着，石青峰和贾小青的叫声也此起彼伏的。

  高斌和贾明亮赶紧跑出去看。

  李杰其实从没有杀过鸡。但是，在贾小青面前却不能表现出来。等贾小青把手里抓着的鸡交给他，自己就有点懵了。

  石青峰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既然是杀鸡，那么抹脖子肯定是第一步。

  老母鸡发现这俩人不怀好意，而且手里还拿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它自然是不甘心被吃掉的，于是逮着个机会猛的一嘴啄在李杰的手上。

  李杰吃痛，叫了一声以后，把心一横，一刀直接斩落了鸡头。

  鸡血猛的喷溅出来，李杰也吓得松了手。哪知道这只老母鸡就算没了脑袋，却依然能够落地行走。

  它的脖颈处在喷血，可是脚步却踉踉跄跄的朝着石青峰走过去。而且翅膀还猛烈的扑扇着。把血液直扇乎到石青峰的身上。

  贾小青从后院回来，听到两个男人在喊叫着。她急匆匆地跑过去，却看见一只没了脑袋的鸡扑扇着翅膀在向她跑来。

  贾小青也没见过这么吓人的场景，于是也跟着一边惊叫一边躲避着。

  贾明亮冲出来，上去一脚踩住老母鸡。老母鸡流血过多，转眼间也只剩出气没有了进气。两条腿挣扎着，不一会就彻底消停了下来。

  高斌看着李杰和石青峰身上斑斑点点的血迹，也是哭笑不得。

  这些年轻人虽然也是农村出身，但是，却几乎没有什么农村生活经验。以至于杀只鸡都闹出了笑话。

  李杰是农业大专毕业，主攻的就是土壤优化和果树培育。而石青峰则是中专毕业。学的是兽医兽药专业。

  他觉得驻村工作其实还真的是个好事情。至少要为农民服务，自己本身就要熟悉农村的生活。这对他们来说是很好的实地锻炼和学习的机会。

  从学校毕业出来，他们更多的时间都是在镇里的科室混日子。现在高斌觉得，应该至少让他们在农村呆满三年的时间。这样才有能力去镇上担当更重要的工作。

  晚上他们就睡在贾小青的家里。

  李杰和石青峰去了隔壁，而贾小青的嫂子带着孩子们过来跟贾小青住在一起。

  高斌则跟贾明亮住在一个房间。

  晚上吃饭的时候，高斌发现贾小青的哥哥贾东旺也是个挺有思想的年轻人。虽然文化水平只是初中毕业，但是，那是为了让贾小青出去读书而自己主动放弃了继续上学。

  他觉得落月坡村虽然穷，但是，还是不乏有思想有头脑的年轻人。

  贾明亮跟两个年轻人喝了些酒，睡着以后鼾声如雷。

  高斌悄悄地起来，走到外面去想事情。

  山村的夜寂静而美丽。满天的星斗，看得人心旷神怡。

  他正看得入神，不成想身后忽然有人低声跟自己说话。

  他心里一惊，脚下踩到一个土坑里。为了防止自己摔倒，他本能地伸手去抓。没想到入手却一片滑腻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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