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小筠拖着疲惫的身子，揉着酸痛的手腕，被香儿拉着出了门。

  两人来到了镇子东面，一个破旧不堪的小院门口。还没进门便听到一个男人不耐烦的喝骂声。二人相视一眼，不由停下了脚步。

  院中破败的旧屋中，男人闭着眼，抄起地下的破鞋子，甩到了门板上。咣的一声，随着男人的声音传入灶房，“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了？赔钱货。”

  正在灶房里做饭的娘俩，吓得赶紧噤了声。

  香儿抬起手正要扣门，却听到又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银子没了，你今儿再去一趟。就不能一次多要些，一两二两的，还不够睡几次小寡妇的呢！哎！我跟你说话呢，死妮子，你听见了没？”

  乔姐怯怯的声音传来，“我知道了，二哥。”

  门外的香儿听到男人的话，虽有些吃惊，可更多的是对乔姐的心疼。她又抬起手去准备扣门。关小筠拉住她的手摇头，示意她听一下墙角。

  关小筠贴在满是缝隙的破门板上，既能听见又能看见。

  香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学着关小筠的样子，找了个大些的缝隙贴了上去。

  院中倒是干净，没有农具，也没家畜，当真是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最多的就是地上的杂草。

  只有一个简易的小桌子，也不知道是拿啥做的，还有几个小板凳散落在桌子周围。其中有个板凳还少了半条腿儿。

  乔姐和织娘端出几碗粥，放在了桌上。

  乔姐冲屋里喊，“大哥，二哥出来吃饭了。”说完转身又去灶房里端出了两个盘子，放在桌上。看样子刘家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呀！

  不多时，两个男人先后从屋中走了出来，坐在桌前。

  刘老大看了桌上的饭菜一眼。“酒呢？咋没酒啊？”

  织娘小声道，“大早上的，喝什么酒啊？肚里空空的，喝酒伤身的。”

  “嗯？”刘大横眉怒目，“咋的？才过了几天得舒坦日子，就忘了挨打啥滋味了，还敢管起老子来了。”

  织娘的脸皱成了包子，“老大，我可是你娘，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哼，你还知道是个当娘的。天底下有哪个当娘的是这么教闺女的？”

  织娘也恼了，“你，我还不是为了你俩。你俩整日里吃喝混日子，咱家也没个别的进项。你们整日的问我拿钱，我能有什么办法？乔姐现在名声也没了，我不得替她寻个出路啊。再说了，找香儿的事儿，还是你俩开的头呢！”

  见娘发了火，刘老大也不反驳，低头喝着酒。其实也没什么好反驳的，毕竟他娘说的话都是实情。

  刘老二喝了口粥说道，“要我说，现在这日子就挺好的，乔姐隔几日去打个秋风，咱们的日子也滋润着呢。有肉吃，有酒喝，这不挺好吗？乔姐，还不拿酒去？”

  乔姐看了看娘，不见她再反对，便进了灶间，拿出了一坛酒和两只碗。

  刘老大给自己倒了一碗，又倒了一碗，放在刘老二跟前，“老二，你这就满足了，真是太没出息了。要依着娘的盘算，咱们以后可是要住进高门大院中去的。乔姐你也得好好的应付，哥哥们将来可就指着你了。”

  正在低头喝粥的乔姐，抬头看着一家子，勉强笑了笑，“你们放心，香儿是个心软的性子，人又善良，她不会不管我的。”

  织娘也高兴了起来，开始畅想着，“乔姐，等家里有了银子，我就给你买衣裳，买胭脂。到时候你求着香儿到她跟前当个丫头。只要你好好哄着她，多卖卖惨，卖卖乖，待她嫁到莫家，你就有机会做个姨娘了。只要你够聪明，她的嫁妆，她的男人，甚至是她的地位，她的孩子就都是你的。俗话说长得好不如谋的好，只要你沉得住气，受得了委屈，好日子都在后头嘞。”织娘布满皱纹的脸上，挂满了笑，皱纹更加的深了。

  香儿紧张的抓住关小筠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门后的乔姐。她真的很想知道，乔姐是怎么想的。这些事情乔姐是自愿的吗？她实在是不愿相信自己被刘家算计了，可刘家人接下来的话，彻底打破了她心中的美好。

  乔姐缓缓抬起头看向家人。她恨家里人拿她当做赚钱的工具，可她没得选择，这些都是她的血亲。她也恨马家人，给了她对未来生活的期望，又亲手毁了她，可她没办法，马家财大气粗，不是他们能招惹得起的。

  她也恨香儿，一个卖身为奴的假小姐，论出身还不如她。至少她还是良籍，那香儿是个贱籍，不过是因为长得好看一些，凭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她，都宠着她，凭什么她能锦衣玉食，吃穿不愁？而自己就得忍饥挨饿，过着非打即骂的日子。

  乔姐的眼神变得坚定，眼中的嫉妒都快溢出来了。

  “娘，等我养好身子，我就去找她。她一个贱籍出身的丫鬟而已，她能有的，我也一样能拥有。”

  香儿握着关小筠的手，刹那间变得冰凉。贱籍的事情是香儿真心交好她，才说给她听的，此时竟成了她贪心不足的由头。原来在乔姐心中，她不过是个命好的贱丫头而已。香儿满眼含泪的看向关小筠，张开口却又说不出话来。

  织娘听了乔姐的话，叹息一声。“唉，人呐，各有各的命。她们唾手可得的好日子，却是咱们苦心算计都不得的。你如今失了清白身子，若是要和她抢男人，恐怕是得费些力气呢！”

  乔姐却道，“那有什么？大不了，让她和我一样，也失了清白。到时候看她还有没有劝我时的清高姿态？”

  刘家两兄弟听了这话，兴奋起来，“死丫头，够狠，够毒。要是有这等好事，死丫头可别忘了你哥啊！”

  刘老二也一脸荡漾，“对，对对，便宜别人不如便宜咱俩，哈哈...若是能尝到那丫头，那哥哥我也不白活这一回了。”

  两个人话越说越难听。关小筠都真相了，这样的家庭能养出什么好人来？

  见香儿已经喘不上气来了，关小筠拉着她就要转身离开。

  香儿的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样，心里想赶紧逃离这里，脚却移动不了分毫。

  被关小筠一拉，她就跌坐在了地上。

  听到动静的刘家人出来的时候，只看到了留在地上的一块帕子。

  乔姐拾起帕子，看到帕子上绣的“香”字若有所思。

  关小筠看着昏睡在空间里的香儿，心疼不已。哎！满腔的赤诚，却被人如此的践踏和利用，也不知道会不会给香儿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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