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临近年节，家家户户本该是一团喜气。

  可榆树村的马卫国家里，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没别的，马卫国的老婆金凤霞，已经失踪整整六天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这么离奇消失了。

  马家人只知道这人当天天不亮就骑车去了县城，去干什么的她也没说，如今人失踪了，家人找遍了周边的亲戚家，也没人知道金婆子的下落。

  她的大儿子马遇春，只能于第三日慌张跑去县城报了警。

  警察倒是没含糊，当下就派人去查了，本以为只是一起简单的失踪案，没想到不查不知道，一查还真是疑点重重。

  让人摸不着头脑。

  金凤霞失踪当天上午去县城，是为了见周家人，城里有很多目击证人，这个事实是做不得假的。

  周家人听说帮自家保媒拉纤的媒人失踪，也是被惊出了一身白毛汗，生怕被牵扯进案子里，警察问什么他们就说什么，愣是没有一点儿隐瞒。

  通过周家人的交代，警方又把目光放到了许家村。

  得益于金凤霞走的那条山路不是进县城的主路，平时会走的人并不多，再加上寒冬腊月，人大多窝在家里猫冬，没谁会闲着没事儿上山去闲逛。

  所以现场保存得很好。

  自行车，散落的礼品，白雪上的人形印记和尿渍，周遭的脚印……都原封不动的摆在那儿，没有遭到任何破坏。

  顶多旁边会有点儿鸟类的小脚印，问题不大。

  乍一看这个现场，很像一个人受了惊吓之后落荒而逃是不是？

  不，几个办案民警深知真相绝对不是如此。

  脚印不对劲！

  从许家村一路延伸至此的脚印和车轮印，是金凤霞本人留下来的确定无疑，但距离车子倒下的现场也就二十来米远的地方，却凭空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脚印。

  是的！

  凭空！

  不是什么踩踏后重新掩盖的那种，确确实实就是凭空出现的！

  这脚印跟在金凤霞身后走了二十来米远。

  之后发生了什么警察无从得知，只凭现场痕迹推断，这个凭空出现的人把金凤霞吓晕之后，又凭空把人带走了。

  车子前方没有任何脚印也能说明这一点。

  警察也想过，会不会这作案人原路按着脚印退回去了？可细看之后无奈推翻了这个猜测，那些脚印没有重合的，一个都没有。

  通通都是一遍走过后留下的脚印。

  也是因此，许家父女俩被初步排除了作案嫌疑，再说了，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和一个即将考大学的高中生，没有作案动机的。

  总不可能被找上门纠缠了几次，就对媒婆起了杀心吧？

  根本不现实！

  这父女俩也没那个能力，去搞出那等匪夷所思的案发现场。

  如此离奇的案情，可是让人办案人员犯了难，讲道理，国家破除封建好久了，警察作为公职人员，自是不会相信什么怪力乱神那一套。

  可这案子吧，似乎偏要引导人往神神鬼鬼的那个方向去想。

  要么就是厉鬼索命，要么就是有人会飞……

  这两点无论怎么看都很扯淡。

  眼瞅着新年将近，街上一些小偷小摸逐渐泛滥起来，小县城里的警力本就不充裕，又要抓小偷又要查案子，难免捉襟见肘，无奈只能把失踪案上报。

  他们是搞不赢了，这案子太怪了！

  怪得让人无从查起。

  什么人做的、出于什么动机、是怎么样的作案流程……他们全都搞不赢。

  倒是由于多次在周遭村落排查，引起了好多风言风语。

  有不少年纪大的婆子，都说金凤霞这是缺德事儿干多了，被厉鬼索命了云云。

  可又有人持反对意见。

  如果真是厉鬼索命，为什么在不现场直接干掉，反而要费劲把人带走？带去哪儿了？厉鬼还有自己的巢穴地盘儿不成？

  ……

  许爱华手上拎着个菜篮子，准备去给四伯家送东西。

  路过村里各位婆姨的聚集地时，一时不察被扯住了袖子。

  其中一个大姨满脸神秘，挤眉弄眼地对她说道：“三妮儿，姨得跟你道个歉，之前姨还说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姨错了。”

  “现在看来，你和你爸才是对的，还是你们会看人啊。”

  “我前天回娘家的时候还特意打听过，那金媒婆平时坏事儿没少干，坑了不少大姑娘，这么殷勤地过来找你，那周家指不定有什么猫腻儿呢。”

  “她现在遭了报应，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可见这做人呐、不能没了良心。”

  “……三妮儿，做得对！”

  “要考大学是吧？姨支持你！”

  许爱华：“……”

  被扯住袖子，强行拉入八卦阵营的她，略微有点儿无语。

  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搭腔，只能尴尬地扬起一抹笑意来，轻声道：“现在警察还没查出结果呢，姨，咱可不兴乱说哈。”

  现在外头的流言已经发展了好几个版本儿了。

  生怕继续留下来会被拉着一起聊八卦，许爱华顿时心生退意。

  脸上的笑意愈加真诚几分：“谢谢各位关心，我以后会好好读书的，那个……那个什么，我四婶娘估计还在家等着我呢。”

  “我就先不跟你们聊了哈，先、先走了……”

  溜了溜了！

  许爱华一双腿倒腾地飞快，没等对面再说什么，就撒丫子跑了，跑出去挺远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呼，好险。”

  差点儿被拖住。

  她现在是真没有意愿，去跟旁人讨论什么金媒婆的事儿，毕竟那人是在从他们家回去的路上出事儿的。

  现在自家人虽说嫌疑不大，但并不是完全没有。

  当晚除了自家人，也没人能给她和父亲提供不在场证明。

  还是远着点儿吧，别惹了一身腥臊洗不掉。

  不过，有一件事情倒是让许爱华格外松了一口气。

  虽说这么想可能会有些没人性。

  但，她是真心觉得，金媒婆的失踪对自家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起码有警方在暗中盯着，周家人不能也不敢搞事情。

  她的安全和家里人的安全都能有保证。

  许爱华现在就是有一丢丢好奇，鬼神之说虚无缥缈，她更愿意相信是人为。

  可究竟是什么人把金婆子给掳走的？本事怎么这么大？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间段？金婆子有什么生死仇人么？

  应该没有吧？

  若是有生死仇人的话，警方现在也不会一筹莫展了。

  难不成……还真像村里人谣传的那样，是厉鬼索命么？

  这个世界上当真有鬼？

  思考了一路，眼见着四伯家近在眼前，许爱华赶紧收回自己发散的思绪。

  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金婆子是死是活都跟自己无关。

  反正人又不是他们弄走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事到如今、周家人投鼠忌器，她应该能安心备考了。

  到时候考上大学，可就天高任鸟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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