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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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元十七年秋,余自泉州渡海而来,历二十余日,至天尽岛,得龙血草两株。然龙血草生则火起,时逢山火喷发,巨浪狂涌,归途船翻,全船罹难,唯余折返天尽岛,避于洞中三日,得以保全。余见洞内有尸骸三具,遂掩其洞口,循海而出,刻碑于天尽岛警示后人。然一朝风来,偏离航向,流落至此。本欲重归中土,奈何热疾缠身,每况愈下。吾观龙血草置于沉香盒亦不能保,心悲。再不能回中土见故人矣,每每叹息于海,心自痛之,弥留于此,竟无力回天,唯盼故人安好,吾死亦心安。
清河郭长峰绝笔!
这是刻在洞壁上的一段话,也是郭长峰的遗书,之前被撩开的藤蔓所掩,两人没有发现,直到董昭再次进洞,清理山洞时,才看到这些字。
董昭望着这一段话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所有的来龙去脉皆已明了,郭长峰去天尽岛确实在那个山洞活了下来,而后掩盖了山洞内的通道,在海边留下了石碑警示后人。但他不知道沉香木匣被倭寇调了包,还以为沉香木匣无法保存龙血草,最后流落此岛,患上热疾,在悲痛无助之下死于此岛。
本想朝他尸体踹两脚的董昭,看完这段遗书,沉默了许久,他也是为自己师傅沈落英来寻药的,可谁能想到药找到了,但人却回不去。想到他坐在海边,望着匣子里渐渐腐烂的龙血草,却无法回中原见故人,只得对海长叹,他该有多悲伤?
为何命运总捉弄这些苦命人?
董昭目光停留在了“热疾”那两个字上,这到底是什么疾病?武功高强的郭长峰为何会患上热疾?他想了想,那个陈素遗留下的那行字也提到了“热疾”二字,陈素似乎也是患上热疾死的。
为什么两个武功如此高的人,会得病呢?热疾到底是什么病?
他不得而知,他走到郭长峰的遗骸前,想了想,还是没踹出那一脚,这个人是沈落英的故交好友,也是知己。又是黎辉的师傅,更是师姐的心上人,看完遗书,他骂也骂不出口了……
“郭大侠,你放心,我一定将你的遗骸带回中原去的,一定!”
董昭在他遗骸前跪了下来,“梆梆梆梆”磕了四个响头,然后长吸了一口气,撕下衣襟包住双手,就开始准备清理郭长峰的遗骸,他想的很清楚,不可能将整副骸骨带走,若要回去,郭长峰的遗骨只能烧成骨灰!
“郭大侠,得罪了!”
董昭不再犹豫,将郭长峰的遗骨一块块捡起,清理灰尘,放到一边。可当他清理一半时,却发现郭长峰的衣服里边,有一枚淡绿色的玉佩,玉佩上刻着一个“郭”字。他拾起那玉佩,打量起来,这只是一枚普通的绿玉,想必是他的家传之物,董昭将其收起,这玉佩如果拿给赫连飘的话,她应该是认得出的。
董昭收起玉佩后,继续清理,可当他目光望到地上时,他手中动作停了下来,原本尸骸所躺的地上居然有字。
他扫开上边的灰,映入眼前的是一大段小字。
“剑绕气兮气缠剑,气无形兮剑有形,气化实而剑化虚,光影难辨流明现……”
董昭目光凝视着这段文字,脑海里顿时一震,这是,湮光流明剑剑诀!
郭长峰居然把他的剑诀刻在了身下的地上……
董昭看着看着,被那剑诀深深吸引了过去……虽然他练剑一般,但看着这剑诀,也是心惊不已,这剑诀并不算高深,但是那字里行间便如同充盈着剑意一般,每一个字每一笔都如剑锋一样,刻进了他的瞳孔!
这就是天下第一的剑诀!剑神的剑诀,湮光流明剑!
看完湮光流明剑的剑诀,再往下,又是一段不同的字。
“地之道,承载万物,万灵复苏,气自升华,人存地,地养人,自然之理也,故而人生炁,地生源,是为炁源。江河流向偏其右,而人力亦偏其右,故炁源者,是为右道也……”
“炁源呼吸法?右道?”董昭明白了。
师傅教的道源呼吸开头便是天之道,而这炁源呼吸是地之道,那么修炼丹田的,就是人之道了?
原来如此!
“郭大侠,你的本意,也是想让帮你整理遗骸的人看到这些吧?既然如此,晚辈就收下了!”
董昭对着郭长峰的遗骸再度拜了三拜。
这湮光流明剑诀,这炁源右道,他收下了!董昭将那些字一遍一遍的默读着,直到全部记在脑海里。
傍晚时分,岛上一块空地上开始冒起浓烟,董昭站在火堆前,静静的凝视着,想起过往,他不由红了眼眶。他的师傅,沈落英已不知去向,而郭长峰,已经与世长辞。曾经的那些前辈,钟离观的彭渐,汪澄,都已不在。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故事,后来者犹如继火之薪,不仅要燃烧自己,也要清理前代人留下的灰烬。
对,灰烬。
郭长峰的遗骨终是在熊熊烈火之中化为了灰烬……
董昭将郭长峰的骨灰清理出来,用布包好,整理好放进那匣子里,一丝不苟的将匣子盖好,又用布将匣子包起。他看着这个匣子,喃喃道:“郭大侠,我会,带你回家!”
疲惫的董昭做完这一切时,天又快黑了。
他在海边捡来螺贝,点起篝火,就着椰子开始吃了起来,可吃着吃着,不想醒过来的伊宁却站在了他身旁。
“他呢?”
伊宁的声音有些惊讶,有些愤怒,那双丹凤眼看着董昭,充满了不解。想来她醒来的第一时间就跑到山洞里去看了。
“烧了。”
“你烧了?你为什么要烧了?”伊宁终于不再四个字四个字的说话了。
“师姐,难道你要带着骸骨回去吗?”
“为什么不?我要把他的遗骨全部带回去!”伊宁朝他吼了起来。
“办不到了。”董昭沉声道:“他已经成灰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伊宁大声吼道。
董昭直视着伊宁,看着她依然苍白的脸,虽然心中有些不忍,但他还是决定叫醒这个傻女人。
“师姐,你不要傻了!郭大侠他已经死了!是灰还是骸骨有什么区别?他永远不可能回来了!你知道吗?你不要再这样傻下去了!你才三十岁,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他的路已经走完了!你醒醒吧!”
“你……”伊宁被董昭给吼的身躯一震,反驳不出来。
“师姐,你的心结已经解了,剩下的日子,你要为你自己而活,你知道吗?我们还要回去,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做,还有敌人我们要解决!”
“我……”
“你想想吧,青锋门还有那么多人等着你回去,苏伯伯,高大哥,青姐,小兰,他们都在等着你,那么多人牵挂着你,你难道要用这副样子活下去给他们看吗?”董昭厉声说道。
伊宁被他这一吼,仍然双眼圆睁,指着他,手指有些颤抖:“灰在哪?在哪?”
“在这!”董昭将放在自己脚边的那个骨灰匣递了过去。
伊宁颤抖着双手接过那匣子,轻轻抚摸着,双目的泪水笔直流了下来,轻轻的啜泣起来。
董昭看着她那伤心的样子,心中也难过无比,他不想看见师姐变成这副模样……
他心一横,一把从边上拿起那长英剑,直接递给了伊宁!
“师姐,请节哀!如果你怪我的话,你就拿起这把剑,杀了我吧!”
伊宁抬头,直视着董昭,眼中带着一丝不解,她也没有接过剑。
“如果,如果你想陪你的峰哥一起去,我也不拦着你!但是我保证,你前脚自尽,我后脚就自刎!大不了我陪你们两个一起死在这岛上!反正我的命是你救的!大不了我还你!”董昭大声喊道,将剑往伊宁面前一送!
伊宁看着董昭这激动的样子,眼中慢慢恢复了一丝冷静,她犹豫着,然后,慢慢的打开了那个匣子。
她看着匣子里那个骨灰布包,笑了笑,将匣子放在了地上。
董昭看着她这奇怪的动作,心中一紧,师姐要做什么?
突然,伊宁一把抓起那长英剑,一下拔出,挥剑就是一划!!
“师姐不要!”董昭大声喊了出来!
“铮铮!”
一道剑光划过,伊宁的长辫子被割断了一截,她如瀑的青丝披散了下来,但是董昭看见了她额角处有了一缕白发。
伊宁将自己的辫子放在那骨灰布包上,然后取下辫子上的红丝绦,重新扎起了头发来。
“你说得对……”
伊宁扎完头发后,盖上那匣子盖,重新将匣子用布包好,将剑入鞘。做完这些后。她朝着董昭凄惨一笑,忽然嘴角溢血,她眼睛一闭,身子直挺挺的往下倒去……
董昭慌了神,一把扶住她:“师姐,你没事吧?”
伊宁还是冲他一笑:“没事,只是跟过去,做了个了断而已……”
说完这句话,她再次双眼一闭,昏了过去。董昭看着倒在他怀里的伊宁,默默叹了口气,他再次将她打横抱起,送到了椰树棚子下面。他给她把脉,发现她体内的寒气已经被压制下来,只是内伤并未痊愈,恐怕是刚才自己的话刺激到了她,让她再度引发了内伤而昏迷的。
他看着躺在那里的伊宁,伸出手去擦了擦她嘴角的血迹。看着那张鹅蛋脸,那双丹凤眼,那细长的浓眉,师姐还是那么美,可是她的命怎么就那么苦?
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她再这么苦下去。
翌日,伊宁再度醒来时,感觉体内一阵阵暖意,她的内伤好了不少,她爬起来,发现这椰棚旁边放着烤好的海鲜,切开了半个口子的椰子,她心头一暖,是董昭这师弟为她准备的。
果然,嫂嫂没有看错人,她也没有看错人……
她也几天没吃东西了,肚子饿的很,于是她没有犹豫,拿起那烤好的螺贝就吃了起来,很香,很鲜。她没想到董昭还有这样的手艺。
吃完东西,喝完椰汁,她起身去找董昭,找了一圈,在靠南边的海岸边找到了正在练剑的董昭。
董昭此刻正拿着那湛明剑在沙滩上挥舞着呢。看着他那一会如鱼戏水,一会腾挪翻转,一会游龙引凤般的身影,伊宁顿感心安不少。
但是看着看着,她蹙起了眉来,董昭练的居然是湮光流明剑!
难道说?
她走了过去,她轻缓的脚步到离董昭还有数十步时,董昭就已经停下来,回过头看着她。
“师姐,你醒啦?好些了没?”董昭收剑,抹了一把汗水,冲她一笑。
伊宁却看着他的左手,他左手还被一条破布包着,想是伤还未痊愈。于是她开口:“你的手怎么样?”
董昭把左手拿来晃了晃:“没事,我现在用右手练剑。”
“谁教你的湮光流明剑?”
董昭笑笑:“郭大侠啊,他把剑诀留在了山洞里,我记下来了,然后就练习了下。”
“可是,湮光流明剑要配右道呼吸法才能发挥威力,你练左道的,练这剑法恐怕用处不大。”伊宁淡淡道。
董昭还是笑笑:“师姐,郭大侠把右道气诀也留下来了。”
“你学会了?”伊宁有些吃惊。
“没有呢?我记下来了,或许我以后可以练。”董昭说道。
“恐怕你练不了,练了左道是不能练右道的。”
“不一定哦,师姐,你看,我有气海,又有丹田,或许我还能练成炁源呢?”董昭很有信心。
伊宁怔了怔,是啊,丹田与气海能共存,这小子只怕也是古来第一例了,他说不定还真能练出炁源来。
三源的高手,简直闻所未闻……
忽然,董昭收了笑容,看着他师姐,他发现伊宁额角那一缕白发已经很刺眼了,比昨天还刺眼……
师姐终究是心伤到了这般地步了吗?说好了跟过去做个了断,可她真的放下了吗?
“师姐,你的头发……”
伊宁捏起那一缕白发,放在眼前看了看,随意一笑:“年纪大了,总会白头的。”
董昭心中悲起:“师姐,你好好养身体,我们还要回去!要把郭大侠的骨灰带回去,安葬在他的故乡!”
伊宁点了点头。
董昭望向大海,想起了黎辉:“不知道我大哥他们怎么样了?我的青虹刀还在船上呢……”
“他们,会没事的……”伊宁淡淡道。
两人同时看向了大海,恰在此时,海水退潮了。
潮落了。
“师姐,不用担心,潮水会涨,也会落,我能既然能从天尽岛逃出生天,也就一定能回家的。”
“嗯,我相信你。”伊宁冲他笑笑,却没有露出那小虎牙。
董昭情知,伊宁根本没有从悲痛中恢复过来,她现在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那缕白发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另一边,在洋流的帮助下,这天早上,黎辉等人居然有惊无险的飘到了之前倭寇住的那个荒岛。茫茫大海之中,一个生机勃勃的岛屿,无疑是所有航海人眼中的希望。
十八个人最终活下来十六个,这十六个人看见了那荒岛,欣喜不已,来不及等船靠岸,便疯狂跳下海,在浅水区朝着那海岛冲了过去!
“得救了,我们得救了!”
“我要喝水!”
“我要喝椰子!”
村民们跑到岛上,喜不自禁,最后拖着木箱上岸的黎辉,有条不紊的栓好小船后,也是长舒了一口气。望着这郁郁葱葱的岛,黎辉定了定神,他们还有十几个人,足以利用这岛上的木料造出一艘好船,到时候选个天气明朗的时候,就可以乘船回家了。
想到这里,他笑了笑,可是随即笑容一收,他脸色凝重的望向了东边,那茫茫海中,那天尽岛上,那两人还活着吗?
他摇了摇头,这种可能并不大吧……
他拖着箱子,大步朝岛中央走去,可走着走着,一个村民朝他喊道:“黎大侠,你看,这儿有我们的人!”
黎辉闻言抬头,只见四五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正从岛内冲出来,迎接着他们的到来,这些人是当初船上的村民,是自己人。
“你们五个,怎么到这里的?”
“我们也不知道,被那巨浪冲晕之后,醒过来,我们五个就在这岛边上了。”一个面容黝黑的村民道。
“太好了,你们居然还活着……”
“太好了……”
村民们抱头痛哭了起来。
当黎辉出现在这五个人面前时,五个人也是吃了一惊:“黎大侠!”
黎辉点点头,问道:“林叔呢?”
“没看到他,我们醒来之后找遍整个岛的岸边,只有我们五个飘来了此处,没有看见林墨。”一个村民回答道。
黎辉闻言失落无比,看来,就剩他们二十一个人了……
“我们先在这个岛上住下来,然后伐木造船,在风和日丽的冬日,回家!”黎辉说道。
“好!”
“好!”
回家,是这群人的期盼。
“可是,我们拿什么砍木头呢?我们的工具都掉海里了……”一个村民提出了疑问。
黎辉打开木箱,取出自己的大剑还有董昭的青虹刀:“拿这个。”
看见这刀剑,村民们大喜,这个好。
黎辉拿出青虹刀,用手轻轻的抚了抚,郑重道:“这是我贤弟的遗物,你们用时要好生爱护。”
“董少侠的遗物……我们自当珍惜。”
黎辉神色黯然,先将自己的大剑递了过去,然后想了想,将青虹刀也递给了村民。没办法,目前只有这两样能伐木的工具了。
傍晚时分,正在海边烧火烤生蚝的黎辉忽然听得海上传来呼喊声。
“黎大侠!黎大侠!”
他一抬头,发现一头逆戟鲸,后背上载着一个人,正朝自己这边的海岸冲了过来,而那背上那个人,不是林墨又是谁?
“林叔!”
“我终于找到你们了!啊哈!”
高兴的林墨被他身下那同样高兴的逆戟鲸一下掀翻,落在了浅海里。
林墨钻出水面,伸手朝着那头逆戟鲸挥舞:“谢谢你,跳跳!”
那头逆戟鲸头上呼吸孔里喷着水,嘤嘤叫了一声,甩着大尾巴游走了。
黎辉慌忙跑下海,接应林墨上岸,待到面前时,黎辉问道:“林叔,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林墨笑笑:“是跳跳啊!我跟跳跳是好朋友!我在海里游的时候碰到了它,它一路带着我来的。”
“原来如此……”
林墨终于也是有惊无险的与众人汇合了。劫后余生,悲喜交加,夜晚,村民们在海滩上吃喝了起来,痛快了一番后,随便找了个地就沉沉睡了过去……
睡不着的黎辉望着海,大海正在退潮,他看着那退去的潮水,想起了秦异,他的异妹,他要娶的女人……
海上潮已落,而陆上风正紧,不知不觉,日子已经到了十月。
十月初一,南岩。
一匹骏马疾驰而来,停在了董家门口,一个劲装骑士飞快下马,敲响了董家的大门。
门很快打开了,丫鬟萧红看着眼前这个健壮的男子,问道:“你是谁?”
来人正是阮七,阮七急切道:“某乃阮七,是京城瑞王爷的人,我要见董夫人!”
萧红很快喊来白梨,白梨见到阮七,当即大惊:“阮大侠,你怎么来了?”
阮七毫不啰嗦,自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白梨:“朝廷里边那个人出来了,程欢跟王爷让我来提醒你们,要小心!”
“谁?”白梨问道。
“枢机院院长,谢天!一个接近绝世高手的恐怖人物!”
“什么?”白梨当即花容失色,她接过阮七手中信,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董夫人,阮某告辞!”
“且慢,阮大侠,有件事,请你告诉小王爷。”白梨忽然喊住了他。
阮七皱眉:“何事?”
“邵春被内廷的韦珪逼的自杀,自己将自己打成重伤,差点没了命,他是小王爷的师兄,这件事麻烦你告诉小王爷。”
“这……”阮七皱眉,似乎觉得白梨不该告诉朱枫。
“你把此事透露给程欢,让程欢想办法吧,邵春估计是回不去京城了。”
“好!阮某一定把话带到。”阮七明白了白梨的话外之意。
“多谢了。”
阮七一拱手,也不停留,径直便纵马启程了。
白梨捏着那封信,回到宅子里,打开一看,是一个大信封,信封里边居然有两封信,一封是程欢写给伊宁的,信中提及的是东华会的起源,来由,以及他在普陀岛上发现的秘密。
另一封是瑞王的,也是写给伊宁的,讲的是关于谢天的一些东西,信的最后叮嘱道:“如遇谢天,不可轻易起冲突,切记,切记。”
谢天?白梨蹙眉,她在外庭的时候,可从未听到过这名字。
正好此时,沈青走了出来,白梨连忙将信递给了沈青:“青姐,你看看。”
当沈青看到关于谢天的东西时,也是深深皱起了眉毛:“原来枢机院还有个院长?朝廷居然还藏着这么一号高手!”
“我们怎么办?”白梨问道。
“弟妹,我得马上回百花谷,将此事告知青锋门的人!”沈青声音有些沉重。
“但是青姐你一个人?”
“没事,只是赶路而已,又不是打架。”
“那你一路小心。”
“好。”
沈青很快也收拾东西,骑着马往北而去了。
而邵春,虽然已经醒了过来,但伤势还未好,仍然每天躺在床上,要人伺候。
白梨看着邵春那张青涩却已经颇显棱角的脸,轻叹了一口气,这可怜的师侄啊……
“师婶……”邵春面带苦涩开了口。
“好好在这里养着,你师叔家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不碍事的,心里也不要有愧疚,我们是一家人!”白梨不等他开口就用话将他堵死了。
“我……我以后……一定要炸了那枢机院!”邵春再次将这话说了出来。
曾经在京城的时候,他对程欢说过这句话。
白梨听到这话后,惊了一下,而后笑了笑:“好,师婶以后等着听响!”
邵春也笑了笑,暗自捏了捏拳头,他要将这份仇恨化为动力。枢机院,不过是朝廷养狗的地方,他立下了要炸掉这狗窝的崇高理想……
而此时这狗窝的窝长,不,枢机院的院长谢天,却已经带着内廷夏锁司,冬镇司的两路人马,抵达了终南山下的南山客栈。
坐在那奢华的酒楼内,谢天淡淡道:“庞元,你可知咱家来这终南山的目的?”
身后的庞元低头弯腰道:“卑职猜,院长要对日月山清源教动手,想让清源教的死敌,正一门打先锋。”
“打先锋?哈哈哈,有趣的说法。”
“难道卑职猜错了吗?”庞元试问道。
“没错,咱家就是来让正一门当先锋的,饮下这杯南山不老,咱们就上那终南山。”谢天凝视着手中这杯美酒,淡淡道。
“是。”
庞元恭敬无比,不敢有半点不满。
“我曾听闻,殷奇说,我们朝廷枢机院的是猫,像东华会那种逆贼是鼠,而这些江湖上的名门正派是狗。他这猫鼠狗之论,你觉得如何?”谢天饶有兴趣的看向庞元。
“这个,卑职以为,此乃妙喻!”庞元不好怎么回答。
“妙喻?妙个屁!殷奇简直是胡说八道,他死的一点都不冤。”谢天冷哼一声。
“是,院长说的是。”
“江湖,朝廷,鱼龙混杂,有些人本身是鼠,却变成了猫,有些人本是猫,却想做狗,更多的人,本来是狗,却非要抓鼠,你说是不是?”
“是……”
谢天笑了笑,酒杯一放,一起身:“走吧,跟咱家上山,牵狗去吧,然后到了那日月山,看狗咬狗如何?”
庞元低头:“谨遵院长钧旨。”
谢天负着手,昂然踱步,朝着那钟南山而去。
随着这个人的出现,劫难,很快便会降临,而正一门与清源教,这对死敌,终究会重新厮杀在一起……
谢天与庞元,如同海上那一道巨浪,涌向了正一与清源这两艘小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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