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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湖中波


董昭很顺利找到了高舒平,他在闲园时就认识了他,知道高舒平是个文雅的读书人。高舒平自年后不久,也从京城回了老家,一待就到如今。

  高宅内,高舒平看完了伊宁的信,嘴角微微一笑,对董昭道:“既然是宁姐相请,舒平自当前往江宁府一趟,我们明日一早便动身吧。”

  董昭点头:“高大哥真是爽快人。”

  高舒平道:“董兄弟今晚好好歇息一番,明日再做计较。”

  董昭点头离去,高舒平却皱起了眉头。很快,高父入门来,问是何人写的信,所为何事,高舒平将一切说了,就轮到高父皱眉了。

  “这个女娃子在替苏博秉笔?叫你去帮忙?你又身无官职,又非苏博亲故,为什么要去?倘若被有心人发现,一纸奏折递上朝廷,弹劾你叔父怎么办?我们高家怎能卷入这等事里边?”

  高舒平的叔父名叫高询,亦是朝中高官,他在京城,便是住在高询家。

  高舒平闻言舒了口气,缓缓道:“父亲认为我不该去?”

  “当然。”高父回答的很果断。

  “父亲,您眼里只有朝廷与官场吗?”高舒平缓缓道,语气中夹杂了一丝冷漠。

  “你什么意思?”高父疑惑。

  高舒平抬头直视他爹:“江南如今还有那么多百姓受灾,您看不到吗?就说这太湖周边,水一涨的时候,多少房屋被淹?多少田地沦为水泽,您看不到吗?”

  “你说这个干什么?”高父脸上肌肉一抖一抖,颇为不满。

  “伊宁她一个女人,尚且敢顶着这么大的压力秉笔,我堂堂男儿,难道要为了不影响叔父当官而视百姓受灾而不顾吗?我回家读书读了大半年,有什么用?圣人都知道身体力行,我为什么不能去做点我想做的事?”高舒平音量越来越大,一番言论抛出,高父被他说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赈灾你爹我难道没出力?湖边粥棚里我送去了几百石米,难道这还不行?”高父反驳。

  “没说不行,但,不够!”高舒平言语激昂:“朝廷需要苏大人那样的好官来治理百姓,为民造福,苏大人病倒了,是伊宁代笔,她承接的是苏大人的意志。您看看这些天,苏州附近是不是有很多跟之前赈灾不一样的法子?让官兵收拢流民,就地耕屯;重修河堤,不仅招青壮修葺,还招妇人煮饭,还发放银钱;更有官兵巡境之内,出现饿殍的,官员连坐处罚。这些措施是不是很新鲜?是不是保证了更少的人饿死?这难道不是我等读书男儿该干的事吗?”

  高舒平一番话说的高父长长叹了口气,他说道:“好,你年轻,你读书多,什么都有理,你去做吧。”

  “多谢父亲成全。”高舒平躬身长揖一礼。

  “事成之后,尽快脱身,我知道那个女娃子不简单,但她树大招风,仇家无数,你得万分小心。”

  “孩儿谨记。”

  高父再次长叹,转身而去。

  翌日一早,高舒平便整束好,带着一些衣物与两个仆人,与董昭上了一辆马车。两人在马车上说说笑笑,很是谈得来,听得董昭说起这半年多来的经历,高舒平叹道:“江湖原来这般险恶啊?”

  董昭叹道:“是啊,江湖儿女,脑袋是时刻别在裤腰上的。”

  高舒平道:“官场上又何尝不是脑袋别裤腰上?”

  董昭疑惑道:“此话怎讲?我踏入江湖,知道江湖纷争死了谁朝廷都懒得追究,唯独死了官,内外庭就会追着不放,当官怎的还跟江湖一样了?”

  “江湖水深,这官场的水,何尝浅?”高舒平顿了顿,继续道:“打个比方,江南,有上千的官吏,这水灾一来,你猜有多少人会选择赈灾?”

  董昭摇头,他不懂。

  “大概不到一百个会赈灾,但你猜赈灾的官会是什么下场?”

  董昭还是摇头。

  高舒平沉声道:“选择赈灾的,一百个里会死掉八十个。”

  “怎么会?”董昭如被一道闪电轰入脑海,这句话震的他四肢百骸发麻。

  “你选择赈灾,那么大量灾民就会涌入你治下,以你的仓储,你根本救济不了这么多人。越来越多的流民会把你吃干抹净,当你没粮的时候,他们就会很轻易被人煽动,成为暴民,到时候,你这个官,要么死在暴民手里,要么死在朝廷刀下。”高舒平语气冷淡道。

  “那不赈灾的官呢?”

  “很简单,他们会封锁城门,禁止流民入内,挡住了进城的路,流民自然会走向乡野或者他处寻吃的,等人走的多了,也就没那么多人要吃的了,灾情不就缓解了?等赈灾粮一下来,灾情也快结束了,他们再开仓放粮,这难道不是赈济?几个月一过,这灾不就好了么,他们有政绩不就升官了么?”

  “真是岂有此理!赈灾的好官会死,不赈灾的污吏反而会活,这世道怎么颠倒来的?那百姓到底算什么?”董昭气愤不已。

  高舒平转头,嘴角挂笑:“所以,才需要苏大人这样的官来赈灾啊,更需要你师姐这样的人来帮忙。”

  董昭道:“也需要高大哥你这样有远见卓识的人相助啊。”

  高舒平哈哈大笑,手拍了拍董昭膝盖:“你这样的侠士,也必不可少啊。”

  两人相谈甚欢,很快,随着车轱辘一路转,到了昨天那个岔路口。董昭道:“昨日路上救下了一位小姐,将马匹借给她了,我先去取马,高大哥是在此稍候还是与我同去?”

  高舒平脸上划过一丝惊讶:“原来你都会行侠仗义了,是哪位小姐?”

  “她自称是江家庄的,江月溪。”

  高舒平闻言,哈哈大笑,拍着董昭肩膀道:“那你可有福了,那江家小姐可是苏州头号美人啊,大家闺秀啊。你若能与她结成连理,当是一桩美事啊,你且去吧,我就不陪了,我先上路去江宁,你随后来找我便是。”

  董昭脸上飘过一抹尴尬:“高大哥不要取笑我了,我这般江湖浪人,哪里配得上这等大家闺秀,我只取马就好。”

  高舒平脸上洋溢着笑容:“你去吧,我不等你了,你也不要担心我会遇到什么毛匪,我能打发掉的。”

  董昭一拱手:“那高大哥,我先走了。”

  高舒平一摆手,董昭从马车上跳下,脚尖一点,朝着那岔路奔跑而去。

  大路的尽头,在太湖之畔,一片翠绿树林旁,董昭看见了江家庄,他整束上前,轻轻叩门。很快,门开了,是个戴黑帽的小厮,巧的是,那小厮正是昨日在月溪身边的其中一人。他见了来人,当即躬身行礼:“董大侠来了?快里边请!”

  董昭含笑致意,进了门,打量着这庄子,只见那苍翠盈满院,和光照红墙,院内兰芷秀,檐下雕梁华。他暗自惊叹,光是这头一个院子,便是这般令人舒心,既显得大方,又充满柔意,这人家定然不凡。

  然而,当小厮将他引入主厅时,他看到了上首两把太师椅上,坐了两个三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一男一女,面容祥和,皆着锦缎华服,想必是江小姐的双亲。而左首座下,却是一个面容清冷的素衣尼姑,正端着茶,打量着他。

  董昭入了厅内,含笑抱拳道:“晚辈董昭,见过江老爷,江夫人。”然后转头面对那尼姑,“见过师太。”

  江父江母微微颔首,那尼姑却盖上茶杯盖子,放于几上,尖眼如刀,盯着董昭:“你就是董昭?”

  “正是。”

  尼姑仔细打量了下董昭,见董昭穿着一身劲装,面容俊秀,身材挺拔,也点了点头:“不错,你且坐吧。”

  董昭意识到这三人似乎是专程在此等他的,他于是在右首椅子上坐下,开口道:“师太,晚辈此来,只求能取回马匹,别无他意,且晚辈尚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

  尼姑展颜一笑,那双尖眼眯了起来:“何必这般着急,月溪她很喜欢你的马,此刻正骑着你的马在湖边溜达呢。回来的话,可能要等午时了,董少侠不妨就在此处稍歇,也正好让我们一尽地主之谊。”

  “不知师太是?”

  “我是她师傅,法号慈安。”尼姑复端起茶来,再次观察起了董昭。

  江父笑道:“多谢董大侠昨日搭救小女,还请千万在寒舍多留一留,让在下款待一番,切勿推辞。”

  此时,小莲端个漆盘,款款走到董昭身边,奉上香茗糕点,抿嘴一笑:“董公子请慢用。”说罢又款款离去。

  董昭眉毛一抬,说道:“师太,有话不妨说来,何必强留董昭?”

  慈安道:“如何是强留?”

  董昭道:“这小姑娘该是江小姐的贴身丫鬟,江小姐湖边骑马,且腿上还有伤,她不陪着自家小姐,却在此奉茶,是何道理?如此说来,江小姐在湖边骑马是假,师太想要试探我才是真,对吧?”

  尼姑微微颔首:“不错,脑子还算灵。”然后她转头望向上首江父江母,“可还满意?”

  江父点点头,不置可否。

  董昭正要开口,尼姑却道:“留你,并没有别的意思,而是,想与你说一桩亲,你与月溪,你意下如何?”

  “成亲?”董昭被这话震的全身发麻,宛如被雷劈了一般,半晌没转过弯来。

  “师太莫要消遣于我!且还我马匹,让我离去罢!”董昭道。

  尼姑道:“贫尼是出家人,说话向来不打诳语。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今年二十二,月溪十八,刚刚好,不是吗?难道说,月溪配不上你?”

  董昭察觉到了一丝什么,说道:“师太怎知我的年龄?”

  “我不仅知道你,我还知道你师姐,你想说要问过你师姐是不是?你师姐不过是个不到三十的丫头而已,贫尼与你师傅沈落英可是一辈人,而且,我们可是好友。”

  董昭闻言已是呆若木鸡,慈安继续道:“我也是看你不错,月溪也是好孩子,能成一桩美事,何乐而不为呢?”

  董昭已经坐不住了,他脑筋转动,忽然想到什么,说道:“师太你既然知我,那可知我已有妻室?青枣园的事江湖都知道!”

  “呵呵。”慈安笑笑:“你那个妻室,只怕是假的吧,贫尼刚刚说起此事之时,你不拿这桩事来反驳,反而先在意我知晓你年龄,可见你心中并不在意那个白颜,对吧?”

  董昭一噎,这尼姑居然连这般破绽都能插入,察言观色之力绝非等闲,她到底是谁?

  见董昭不说话,慈安道:“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是谁?我为何说我认识你师傅?无妨,我可以告诉你。”

  董昭沉着眼,看着慈安,只听她道:“贫尼出家之前,复姓赫连,单名一个飘字。”

  赫连飘!她就是赫连飘?在登山诗上写下缥缈漫笼虚雾中的赫连飘!

  赫连飘继续道:“马就先不给你了,你考虑考虑,回去告诉伊宁那丫头,我知道她在找我,到时候,你与她同来。”

  董昭回过神来道:“原来你是想见我师姐?”

  赫连飘轻飘飘道:“故人不多了,想见见而已。不过,与你说亲的事是真心实意的,我不会拿月溪的清白来消遣你,月溪也确实是好孩子。”

  “告辞!”再也坐不住的董昭略微一拱手,便大步走向厅外,三人也不留他。及至院子里时,江月溪站在院门口,呼道:“董大侠!”

  董昭走过去,问道:“江小姐何事?”

  “马在大门口,虽然师傅说不让给你,但我给偷来了……你若是为难,就当没听过这事吧,师傅她性子执拗,我们一家人都拗不过她……你不要见怪,我家,你以后若是不想来,就别来吧……”说罢江月溪已经低着头,手无措的搓着裙摆,脸颊微红。

  董昭一时半会没转过来,什么意思?以后若是不想来,就别来,那若是以后想来,不是随时可以来?好吗,看来这小姑娘居然对他有好感了……他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也不知怎么出的江家庄,怎么赶上的高舒平的车,董昭整天都如同失了魂一般,不是发呆就是低头,就算高舒平跟他搭话他也只是敷衍几句,高舒平情知他心里头别扭,也就不问了。

  七月二十四,两人终于到了江宁府,见到了伊宁等人。

  当董昭在书房内把一路上的经历全部托盘跟伊宁说出来,直到提起赫连飘要跟他说亲之后,伊宁罕见的柳眉倒竖,凤眼一凛,鹅蛋脸上怒气难掩,厉声喝道:“这个贱人!”

  难道这赫连飘跟师姐有仇?董昭不敢在她气头上多说话,准备转身逃离,但伊宁却喊住他:“你站住。”

  “师姐,还有何事?”董昭不解问道。

  “你不小了……”伊宁看样子似乎缓了口气,没那么愤怒了。

  “我今年二十三了,也不算大吧。”董昭有些摸不着头脑。

  “该成亲了。”伊宁略带深意看了他一眼。

  伊宁的话声音不大,但却如同一股洪流,直冲的他头一晕一转,不知天南地北了,他一时不知所措,愣了一会便尴尬道:“师姐不要讲笑话,你的笑话不好听……”

  “不是笑话。”说完四个字伊宁又顿住了。

  “我道士出身……”

  “狗屁道士!”

  “我还没想过这种事……”

  “我来安排!”

  “我……”董昭还要开口,试图推脱,伊宁却难得一瞪眼:“你闭嘴!”

  董昭闭上了嘴,在师姐面前,他是真不敢放肆。

  伊宁长吁一口气,说道:“跟白梨。”

  “跟她成亲?师姐,你难道不知道她是什么人?”董昭十分不解。

  “当然知道。”

  “我……我不明白,就算她模样好,性格乖,但我总有些……”董昭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喜欢过没?”伊宁忽然认真的朝他看了过来。

  董昭不敢迎上师姐的眼神,一时局促不安,半晌说道:“喜欢过……”

  “了解她吗?”伊宁再次认真发问。

  说起了解,董昭摇头苦笑:“我整个上半年从头到尾都被她蒙在鼓里,我怎么谈的上了解她。”

  伊宁淡淡道:“我了解她。”

  这次轮到董昭认真去看伊宁了,他知道师姐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善于洞察人心,如果师姐说出这种话,那么师姐是有必然把握的了。

  “她喜欢你。”伊宁再看董昭的眼神,闪过一丝温柔。

  这四个字比之前的洪流更恐怖,宛如天降冰霜,将他的脑子冻的一片雪白,董昭好久好久没回过神来。待他回过神,他忽然才发现,这是他第一次跟伊宁单独聊这么多,他这时才真正了解到师姐的另一面。

  说完这些,伊宁忽然问道:“月溪如何?”

  董昭抬头,迎上伊宁的目光,答道:“月溪姑娘心地善良,家世清白。”

  “带我去见。”伊宁答道。

  董昭道:“师姐为何要去见?”

  “如果可以……两个都娶……也省事。”伊宁缓缓说道。

  “你省事我不省事啊?你先问问我愿不愿意好不好?师姐!”董昭抗议。

  “婚姻大事长辈做主,师姐如母,你就认了吧,昭哥!”不知何时,小兰从外边进来,一脸笑意打趣道。

  伊宁紧紧盯住董昭:“等会就去。”

  “哦……啊?这么快!”

  话不絮烦,当晚,伊宁交待了高舒平一番,又带他去见过卧床的苏博后,便带着董昭,白梨,星夜就赶往太湖江家庄而去!董昭还以为师姐会明天才动身呢,哪想师姐风风火火,纵着大白在星空下飞奔,他也只得催着小黑前行,白梨驾着小青随后。

  哪消一天,三匹快马在翌日午时便到了江家庄。伊宁翻身下马,对着大门便厉声喝道:“赫连飘!”

  董昭白梨互看了一眼,没有说话,见伊宁这般火大,两人不由的想,这赫连飘跟伊宁仇这么大吗?这师姐哪里是来看月溪的,肯定是来找赫连飘晦气的……

  门很快开了,还是那个熟悉小厮,脸上带着熟悉的笑容,但伊宁上前,却一把揪住小厮衣襟,吓得他笑容消失,立马惊慌失措,帽子都掉了,连声问道:“女侠,女侠有话好说……”

  “赫连飘呢?”

  “慈……慈安师太回……回湖心岛的清心庵了!”小厮答道。

  此时,门内一个温柔婉转的女音说道:“是谁来了啊?”

  江月溪走来,一眼看见高高的伊宁,惊讶不已,问道:“可是玄女当面,月溪这厢有礼了。”然后当即施了一福。

  伊宁脸色冰冷:“你是月溪?”

  江月溪正视伊宁,不卑不亢答道:“正是。”

  待到董昭白梨也入门来,江月溪又是一惊:“董大侠?白姐姐?”

  董昭点头,江月溪直视白梨,白梨也在打量她。白梨人如其名,人比梨花美,肤赛梨花白,亭亭玉立,宛如遗世独立的仙子。而江月溪如月下溪流,脸上不动时如明月般亮洁,清寒明艳;动时如溪水蜿蜒流淌,柔美静谧,好一个水乡伊人。

  这两个姑娘,都是万里挑一的美人。

  江月溪蹙眉,论容貌她不输白梨,但白梨比她高,快高了半个头,这让她有些许不舒服,高也就算了,这白梨该有的地方都有,可她……她不由低头看了下自己衣襟。

  “去湖心岛。”伊宁开口。

  江月溪回过神来,说道:“伊宁姐姐,您远来疲惫,不妨先在敝庄歇息片刻,待我去请师傅前来可好?”

  “不必。”伊宁冷冷说道,转身就往门外湖边走,身后三人只得跟上,但伊宁越走越快,望着湖心处似有凸起的地方,伊宁一个箭步从湖边直接掠了过去!

  轻功水上漂!

  伊宁脚踏湖面,一路掠去,宛如水漂一般,踩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很快,消失在三人视线内。

  江月溪都呆了:“伊宁姐姐这么厉害的吗?这就是江湖第一高手?”

  白梨道:“快找船,我们也上岛。”

  江月溪慌忙唤来家中小厮,带着二人到了一处船坞旁,快速解开一条小船的绳索,董昭撑起双桨,朝湖心岛而去。

  此时的伊宁已经上了岛,看见了那清心庵,她一言不发,直接施展轻功,幽影腿一蹬,一腾,直接朝庵门飘去!吓得在门外扫地的两个小尼姑花容失色,刚喊出一声“施主”就听的“砰!”的一声,庵门直接被伊宁一脚踢的四分五裂,而伊宁身形不停,直接穿过庵门,冲进了庵内!

  “师傅有危险,快进去保护师傅!”小尼姑们拽起笤帚就急忙往庵里跑,一路气喘吁吁跑到赫连飘的禅房外的庭院里时,只见伊宁与赫连飘对立站着,都是一脸冰冷,两人双眼直视对方,杀气腾腾,看的两个小尼姑握着笤帚,手都不自觉的发起抖来。

  良久,赫连飘转过头,对两个小尼姑道:“你们去扫地吧,这是客人。”

  小尼姑们看着赫连飘不容置疑的眼神,神色惊惶,点点头就往后退。赫连飘见小尼姑走远,这才开口道:“当年的小丫头如今都长成这么大了,怎么,见了故人不开心吗?”

  “峰哥在哪?”伊宁冷冷道。

  赫连飘轻笑:“你在找他?小丫头,你不会对他动心了吧?”

  “说!”

  赫连飘收了笑容:“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不知道他是我丈夫吗?”

  “我呸!”伊宁罕见的骂了出来,随后她朝着自己咽喉一掐,一拧,一咬牙后喝道:“剃个光头,还有脸说自己有丈夫?你个不要脸的贱人!”

  赫连飘也怒了:“长峰本就是我结发之人!倒是你,你个小丫头片子,喜欢上别人的男人,你才不要脸!”

  “你都被休了十年多了!当初那封休书还是我看见峰哥亲手写的,你这赫连家的贱人,十年过去还是改不了本性,自己抢了别人男人,还唆使自己徒弟去抢,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伊宁毫不留情的骂道。

  “呵,我抢到了,我拥有了峰哥七年真情,倒是你,你得到了什么呢?”赫连飘冷笑不止。

  伊宁也冷笑:“峰哥从始至终只是对你好而已,他的心里装的不是你,他只是看你可怜!你这贱人也配的上他?你这个拔了毛的老鸡婆,剃了发的母秃驴,道貌岸然的假尼姑,贼心不改的黄脸妇,你也配谈真情?你算个什么东西!躲在这尼姑庵当了十年王八,还清心庵?我看不如改成伤心庵好了,你就在这哭哭啼啼直到老死吧,你个贱人!”

  “狂妄的死丫头,你敢这么骂我?”赫连飘饶是心性再好,也顶不住这般毒舌,伊宁字字珠玑,直戳她内心,她气的汗毛立起,七窍生烟,一张原本清秀的脸赫然狰狞起来。

  伊宁冷笑道:“我不止要骂你,我还要打你呢!把你打个半死,废你一身武功,你以后就在这伤心庵去伤你的心吧!”

  “你不要太猖狂了,你以为你是江湖上第一高手,没人治得了你么?老娘倒要看看当年的小丫头片子十年后究竟有何本事,敢称江湖第一!”赫连飘一脸愤怒,气血翻涌。

  伊宁冷冷凝视赫连飘,双手弯曲成爪,身上青衫无风自动,周身寒气环绕,脚下一动,踩碎地砖,霎时间便到了赫连飘面前,一爪撕去,赫连飘急忙侧身一闪,出掌迎击!

  赫连飘的掌与伊宁的正好相反,掌风灼热无比,与凝霜真气对轰之下,周围数丈的青砖尽皆粉碎!两人掌来爪往,寒气与热浪交织,打的这里廊下这里一块白霜,那里古树一片焦黑,一时之间,竟然不分上下!

  伊宁个子高,欺身上前,两人从院外一路打,直至打进赫连飘的禅房内,一路上,气爆声,撞击声,梁柱碎裂声,地砖崩飞声,不绝于耳!

  交锋数十招,赫连飘大惊,好个死丫头,居然成长到了这般地步!她的灼热掌风根本伤不到她分毫,而伊宁的冰爪却已在她尼姑袍上撕开了好几道口子,她不甘心,使出毕生内力,拼命还击!

  等到董昭带着两个姑娘赶来时,两人还在打,禅房已然支离破碎,轰然倒塌,两人一跃而起,从禅房打上了屋顶,伊宁一掌震下,整个庵顶瓦片漫霜,如蛛纹碎裂,赫连飘一掌轰出,屋脊倒塌,瓦片支离破碎,如灰一般飞落,看的三人心惊肉跳!

  “师傅,伊宁姐姐,你们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江月溪放声大喊,泪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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