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海带五十斤。

  香蕉、番石榴、杨桃……饼食糕点等等，堆积如山，跟去羊城扫荡一样。

  好在他们回程车厢空了一半出来，这才能装下。

  有人这时见缝插针说了一句。

  “不过这次没撞上油耗子，算运气好了。”

  大家经此提醒，纷纷庆幸起来。

  想起刚出车的时候心大，被油耗子偷光油的窘迫境地，还好这次出来没遇上这帮苍蝇。

  李广新打着手电筒回来，他刚刚去了厕所。

  加油站的厕所十分破旧。

  冬天漏风雨天漏雨，木板摇摇晃晃，散发出的气味也是威力极强。

  不过千里迢迢的，出门在外有厕所都不错了，哪还有资格挑剔。

  回来就听到几个司机在说油耗子。

  而唯一的外行人文东一脸迷茫。

  “还有吃油的耗子？柴油也吃？”

  这番话在继第不知道几次被大家笑过之后，老姜靠着车壁好心给这小子解惑。

  “油耗子可不是耗子，那是偷油贼！咱跑长途的要是碰上他们可就麻烦了，白忙一趟不说，还可能会发生意外。”

  通常油耗子都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活动。

  带上特定工具，两人撬油箱偷油，一人去盯着司机，

  因为油是液体，用得最多的工具当数吸油管，一人先吸上一口，让油慢慢流出来。

  不出一会，油箱就空了。

  这过程中司机没醒还好，司机如果刚好醒来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不过对于跑车的人而言，如果油被偷走，那这一次的出行就彻底白费了。

  没了油的车最麻烦。

  弄也弄不走，留也留不住，光丢油还算好的，就怕货丢了紧接着命也没了。

  什么是跑车？

  跑起来动起来的才叫跑车，停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的，那叫不动产！

  安安静静停在半路，那是看见的都要凑上前去啃几口的。

  这才是李广新他们养狗的主要原因，每一口粮食都不是白喂的。

  动物的直觉比人敏锐，更能在黑夜里提防油耗子。

  大家说了没几句，就开始打哈欠。

  “上车眯一会吧，今天有人守夜。”

  私人车队没有运输公司三五成群的车队庞大唬人。

  这世道乱得很，很多人都想不劳而获，尤其是他们这些天南地北地跑的车队，出门在外容易遇上劫道的。

  狗子留在原地不动，其他人一起爬上了车头。

  文东跟着爬上车。

  不过他下午睡多了，上车后半天都没有睡意。

  睡不着，干脆直勾勾地看着夜空中微弱的星辰。

  黄灿灿的，蓝幽幽的，一闪一闪，在月亮的光辉下几乎微不可见。

  不知道三姐服装店生意咋样了？

  上门的客户是多是少，有没有赚得盆满钵满，忙不忙得过来？

  抱着这些想法，他也不知不觉也眯了过去。

  呼吸声渐渐均匀起来。

  文东很快进入梦乡。

  …………

  他不知道的是，今天店里生意不仅好，还好过头了！

  光一个色彩鲜艳的的确良布料，就成功吊住了男女老少的胃口。

  昨天捡到便宜的一回去就广而告之，这下好了，大冬天的早上天还没亮，衣美人外头就排起长龙。

  照相馆的徐姐还特意出来走了一圈，才发现队尾远远甩在两条街后。

  不要小看人们对的确良的疯狂和热情！

  一件的确良白色衬衫，下身再搭配一条的确了黑灰色长裤，这可是最洋气的打扮。

  这是当下最时髦的布料，材质过硬，一件衣服穿好几年都不会破。

  的确良也承载了人们脱下寡淡的服装后，对于美的追求和向往。

  文西早上起来都被吓了一跳。

  隔着门都能听到外头人声鼎沸，叽叽喳喳！

  有相熟的人说话声传来。

  “王姐，你也是过来买的确良？”

  “可不是？我闺女也不知道哪来的消息，听说这里有不要票还送袜子的的确良卖，那颜色老好看了，让我早早就过来排队，免得抢不到。”

  “奇怪了，我家是老的老小的小，都没空，就我有空来排队，你闺女今天休息，咋不是她来排队呢？”

  另一个说话的人开口了，带着七分得意，三分欣喜。

  “这不是有消息，供销社今儿来了一批冬枣，这不我闺女到底是年轻，腿脚比我快，赶紧让她去抢了。”

  这年头有物资都是自己有把握抢到的情况下，才会悄悄告诉熟人。

  反正这个时间闺女肯定已经排上队了，告诉别人也无妨。

  “啥？供销社有冬枣？”

  对方听完果然十分惊讶，羡慕得看着心里暗爽的王姐。

  这毫无疑问就是内部消息了。

  据说王姐的外甥女就是在供销社做售货员，每每有什么好货一到，总能快人几步告诉亲友。

  这次的冬枣也是。

  冬季水果本就匮乏，价格也不便宜，像苹果、梨这些上个月就已经退市了。

  这波冬枣结束，就要等到春末夏初才能看到水果影子。

  唉，羡慕也没办法，谁叫自己没有王姐好命呢！

  像这种好物资都是只在内部流通消化的，外部的人连获取消息的途径都没有。

  不过她羡慕了一会，转眼就心情好转起来。

  这次买布料自己排在前头，怎么说也能捡个大便宜了！

  听说的确良就只有几匹，先来后到。

  王姐排在自己身后，两人中间还隔着好几个人，自己是稳了，王姐能不能抢到还不一定呢。

  …………

  又过了一会，门口站上一个人。

  小董的声音才艰难地夹杂在大妈问开门时间的背景音里响起。

  “还没到开门时间！大家先安静排好队，买不到的也不要急，的确良每天都有……”

  这么多人肯定有空手而归的，得给这帮人事先打好预防针。

  店里能住人，但是没粮食。

  文东想出去买，却被人潮拦住了！

  好在没多久就等来他三姐。

  披洒着白灿灿的晨光，一个身材苗条，五官姣好的女人，在众目睽睽中骑着自行车出现。

  随着她的到来，紧闭的大门，也在炽热的视线中缓缓打开。

  “开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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