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摊主是个中年女人，盘着头发，也带着草帽，看着应该有三四十的年纪。

  看着这么多人笑得见牙不见眼，越发自己的决定。

  打菜的功力颇有食堂大妈的造诣，还要抖上一抖，生怕给得太多自己吃亏。

  她身边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扎着马尾，看不清面容，只顾着低头默默收钱。

  小丫头身上瘦骨嶙峋的，像是没吃饱饭一样，因为头上空空如也，被无情烈日晒得一脸通红。

  中年女人时不时还会看向这边，投以挑衅的眼神，看得人牙痒痒。

  孙大娘坐在小马扎上，看着那眼角眉梢都是得意的中年女人，气不打一处来。

  文西也抱胸站着，抿着嘴不说话，显然这个沉默寡言的小子也有点气闷了。

  “这可怎么是好，多了一家凉拌菜，和我们卖得一模一样，价格还少一毛钱，也不知道味道如何……”

  孙大娘看着自家剩下的凉拌菜一脸惆怅。

  这些要是卖不出去可怎么是好，这可都是钱呐，这下全都砸手里了。

  文棠突然出声，“买一份尝尝味道不就知道了？”

  “啊？”两人齐齐看向她。

  就见文棠完全没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大步走向队伍尾巴，一脸淡定，安安心心地排起队来。

  ？弄啥嘞？

  文西和孙大娘完全摸不着头脑。

  文棠这做老板的，亏了钱不生气也就算了，怎么还亲自给别人送钱去了。

  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

  文棠进了队伍没一会，几个熟面孔很快映入眼帘。

  她记性好，前段时间来食品厂出摊，对一些常买凉拌菜的客人还有印象。

  这几个人似乎也认得她，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看看手中的饭盒再看看文棠，脸上突然浮现出……心虚。

  都是小林凉拌菜的常客了，突然被老板看到自己去对家消费，居然有种类似捉奸的既视感怎么破？

  其中一人抬手摸了摸鼻子，“这、小林啊，我们、我们就是来看看这个味道好不好……”

  文棠完全没生气，一脸和煦地看着几人，“我理解，不过你们没必要这样，你们是客人，有自由购买的权利，觉得哪家味道好，哪家划算买哪家就是了。”

  她看了看前面的队伍，人头攒动，放眼望去还有好长一截。

  收回目光看向对方手中，目光里写满好奇，“这家味道如何？能说说吗？”

  那人见她丝毫没有生气，还有功夫关心起味道，也放下了心虚的手，他不由看向小伙伴。

  “我还没来得及尝，强子，你吃着感觉怎么样？”

  叫强子的是个有些圆润的男人，此时嘴巴正一鼓一鼓的。

  是的，圆润，这会物资短缺，胖子可是稀有物种，但凡出现一个那都是被人羡慕的，人群中最靓的崽。

  强子在两人说话时就已经开始嚼巴了。

  他把嘴里的食物咽下，歪着脑袋，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表达这场丰富的味觉盛宴。

  “味道嘛，我想想，有点香，有点酸，有点咸，有点辣……什么口味都有，我也说不上来。”

  先说话那人一脸问号。

  小老弟，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啥？

  “这个味道不是很正常？小林凉拌菜那也是这个味——”

  那人回忆地说着，猛然想起文棠就在旁边，连忙咳了一声，对强子扔过去一个嫌弃的眼神。

  “起开起开，你这是山猪吃不来细糠！我来尝尝看，不都是凉拌菜嘛，还能是啥味……”

  文棠跟着队伍往前挪动，眼前还是那兄弟离开前欲言又止的脸。

  那兄弟细品了之后，“嗯，怎么说……这吃起来很香，但也只是很香。”

  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席话。

  直到文棠顶着中年女人防备的目光，神色未变地递钱给那小丫头，接过油纸包，这才打开尝了一下。

  文西和孙大娘心不在焉地卖了几份凉拌菜，见她回来，纷纷围着问味道如何。

  文棠在两人的注视下细品了好一会，然后发现刚刚那两个客人说得没错。

  负责制作的人不知道怎么想的，放了一堆调料，又不好好调整比例，这会各种味道接二连三地袭击味蕾。

  喧宾夺主的香气过后就不剩啥了，蔬菜吃起来平平无奇，对，就是平平无奇。

  孙大娘见她不说话，急切地问，“怎么样？和咱的酱汁一样吗？”

  她不知道最关键的配方还紧紧握在文棠手里，生怕自家被人全照搬了去。

  “只能说毫无关系，咱们的酱汁完胜对方。”文棠自信地放下油纸袋。

  不过她转头看向那女人，目光沉沉。

  虽然比例不对，但对方的大部分的配料都和她自制的酱汁有所重合，而且还缺少了最关键的——蒜水。

  虽然那边有了更便宜的凉拌菜，但还是有部分顾客习惯来这边买。

  还说那边不给他们试吃，多半做得不好吃。

  得到准话，文西和大娘也松了一口气，接着忙了起来。

  身后的文棠默不吭声，开始回想这几天院子里哪个人开始不对劲。

  她盘点了一圈，挨个清理脑中的线索。

  孙大娘的侄子平时基本和文东同出同进，基本可以排除。

  小文和陈小纭准备完就出摊了，收摊回来的时候她基本都在家，可能性不大。

  小董每天负责送菜，食品厂最远，时间应该不大宽裕，但是也有例外，所以小董存疑。

  孙大娘和文西一起出摊，基本也可以排除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人多耳杂，孙大娘不大可能进房间记香料。

  这样下来，只剩周婶子和吴婶子。

  文棠突然想起拿着西瓜进房间的吴婶，她当时似乎对桌上的调料很感兴趣。

  难道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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