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戾一如往常，拖着小小的身子出去觅食，只是这次回到家中，却没有看到鲜活的母亲。

梁上的白绫垂落，挂着一个早已没了气息的女人。

他只有一个人了。

*

山间的小溪清澈见底，几尾鱼在里头游动。

灵若走了许久，便坐在了溪边，舀了一捧溪水洗了把脸。

“你是哪里来的狐妖？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狼妖见是个美貌的狐妖，语气忍不住软了几分。

“我是新来的。”灵若站了起身，打量着面前的狼妖。

“要不要去我的地盘坐坐。”狼妖扭捏着，看向灵若的眼神简直是在放电。

“不用了。”

“唉？真不要吗？最近这里可不太平，蛇王的九个孩子都在争夺王位，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你真的不去我那里吗？”

狼妖又说道：“等下那个蛇王的大儿子看到你，你就要遭殃了，他可是最喜欢你这种漂亮的妖怪，去我那里吧去我那里吧。”

毫不掩饰的求偶眼神，灵若会同意去他那才有鬼。

“你一头狼，居然还怕蛇，怎的不当王？”

“蛇王可不是普通的蛇，我们这里的妖加起来都打不过他，只得对他俯首称臣，他可是有上古血脉的腾蛇。”

狼妖说完这话，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伸爪想要拽住灵若，却被灵若躲过。

“哎呀，快走，我察觉到了蛇王儿子的气息。”狼妖急得跺脚。

灵若没有搭理他，狼妖见她真的不愿意和自己一同离开，当即也不管了，选择了一狼跑路，

“嗤，就你这样的不人不蛇的妖，怎么会是父王的孩子？”蛇达嘶嘶吐着信子，厌恶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蛇达挥舞着蛇尾，朝着少年心口砸去。

少年也没有硬生生挨这一下，他的掌心凝聚一把银白色的利刃，刺入蛇达的尾巴。

“啊！！！”蛇达尖叫一声，被少年的举动激怒，从中掏出一颗黑糊糊的血块，咽了下去。

周遭气压骤变，方才还有来有回的两人，此时变成了蛇达压倒性的攻打对面。

少年自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清俊的左张脸上满是苍白，右边脸上的黑色鳞片缠绕上血红，显得诡异又艳丽。

灵若本在暗中不欲多管闲事，直到她看到了少年那张绮丽又怪异的脸。

想也不想的，她加入了战局之中。

“哪里来的狐妖？”突然冒出的狐妖，中止了蛇达的攻势。

他的语气变得软和，“小狐狸，不关你的事，等哥哥把这东西弄死，就来好好疼你。”

色咪咪的眼睛一直打量着灵若，仿佛要将她看光。

灵若将地上的少年扛了起来，对着蛇达轻笑，“拜拜。”

白光骤现，再一看，已经没了两人的身影。

在两人离开之后，蛇达自尾巴处，方才银色利刃刺穿的血肉，开始扩大，冒出汩汩血液，“啊啊啊啊！”

蛇达躺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着，“我的蛇尾....”

腐烂无知觉的血肉，回应着他剧烈疼痛的话语。

灵若随意找了个偏僻的山洞走了进去，这山洞算得上干净，原先的主人应该已经死去亦或是换了个更好的山洞，现在反倒方便了她。

“你叫什么名字？”灵若用帕子轻轻擦拭着少年清俊的脸上的血迹，指尖不经意的触碰到他的黑色鳞片。

这只狐妖，并没有像其他人或妖怪那样，用那种厌恶的眼神看他。

黑色的鳞片传来微麻的痒，被她触碰过的地方似乎带着灼热烫意。

“时戾。”

他的嗓音清润磁性，又有些低哑，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魅惑。

那张过分绮靡的左边脸，染上了一层薄红，右边交错的黑色鳞片因着少年加重的呼吸颤动着。

啊，真可爱。

黑色的鳞片为这张得天独厚的脸带上非人感，在旁人眼里或许是可怖的，可落在灵若的眼中，却觉得性感的可怕。

时戾的长相在妖族中并不讨喜，妖要么脸完全是幻化成人的形状，要么都是具有妖完完全全特征的形状，像时戾这种处在中间的，在妖和人看来，只能说是丑陋。

因而不管是人还是妖，见到时戾的第一眼都会露出明显的嫌恶。

“时戾，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眼睛很好看。”她有些情不自禁，轻轻地抚摸着他漂亮的眼尾。

时戾浑身一僵，耳垂慢慢变得血红。

“乖乖在这里等我。”

白色的帕子已将伤口的血迹擦拭干净，灵若看着少年脸上还有身上还在冒着血珠的伤痕，有些心疼。

她起身，手腕却被时戾扣紧。

“你会回来的吗？”时戾犹如一只被抛弃的小兽，双眸澄澈破碎，他握住她手腕的指节没有用力，似乎是怕她不喜。

“你在这里，我怎么会走。”

温柔的话语将他不安的心绪抚平，时戾乖乖的坐在山洞中的石头上，双手乖巧地搭在腿上。

这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对他释放善意的妖怪。

在她离开之后，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也消失了在了山洞中。

一条青色的大蛇直挺挺的倒在地上，青色的皮肤失去了生前的光泽，蚊虫缠绕在上方，散发着腐烂的恶臭。

断了尾巴的蛇达被利刃切成无数碎片，蛇身碎片落地，很快就化作虚无。

时戾冷冷注视着最后一块属于蛇达的血肉都消失了。

银色的蛇形利刃又回到了他的手上，时戾抬手，这一次，利刃却深深划过了他的胸膛，腹部，留下一道道血痕。

他面无表情，将利刃收回。

这样的话，她应该会碰他吧？替他擦拭伤口的血迹。

凭借记忆找到了熟悉的草药，灵若也没有继续在外多待，生怕山洞中的时戾见不到自己着急。

一进去，就见到时戾还维持着原先的姿势。

听到动静，时戾抬起头，原先擦拭干净的诡丽面容，又因着伤口未愈合，沾了少许血迹。

不知是否是灵若的错觉，看到她回来了的时戾，似乎愉悦了些许。

空气中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她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时戾的伤口流出的血迹造成的。

“时戾。”灵若上前，将捣碎好了的草药轻柔地抹在了他清俊的脸上，少年浓密又黑的长睫轻轻颤抖，寂沉乌黑的竖瞳染上一层温度。

她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时戾居然有些贪恋她的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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