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志国说完这些琐碎的事，才又说起正事。

  “那天公社的领导来，是听小姜知青做报告的，我们胜利大队要大力发展副业创收，所以呢，小姜知青弄了个鱼塘的计划书，想跟领导们汇报一下。”

  鲍志国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宋知青身上的戾气为什么那么重，他和另一位女知青，抱着柴和灯油，还有一件破衣裳就过来放火了。

  幸亏那天我们大队的副队长有事儿耽搁了，来晚了，没进院呢就瞧见后院烧起来了，他紧跑几步把火灭掉。宋知青和那个女知青见事情败露了要跑，被副队长当场抓了。”

  鲍志国若有所思地看了宋哲一眼，“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被抓了还喊冤枉，难不成是别人让他们放的火？又或者是别人押着他们放火了？那一壶灯油，那柴，都是他们亲自抱过来的。”

  “我能去看看案发现场吗？”

  “好，你跟我来。”

  二人推开门，来到屋子后面。

  地上还有焚烧过的痕迹，面积不大，但是火烧火燎的颜色，一看就知道是被火烧过的。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火很快就被扑灭了，但是留下的痕迹却很明显，而且依宋哲的眼光来看，这烧过的痕迹并没有被二次加工过。

  “大队长，做汇报也不应该在晚上吧？按道理来说，不是应该你们拿着报告去公社吗？”

  鲍志国一听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心里对宋哲也有了意见，刚见面时的好感也消散了不少。

  “养鱼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同志想必你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公社人来人往的，我们不想节外生枝罢了。再说，白天我去找过领导，都不在。晚上得空了，我好说歹说才把人拉到我们胜利大队的。你要是不信，可以亲自去问，我们行事磊落，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宋哲也不怪鲍志国态度不好，宋家仁给人家惹了那么多麻烦，自己又是企图推翻宋家仁所作所为，为他证明清白的，是个人也不会给自己好脸色。

  “大队长，能不能让我见见那位小姜知青？”

  鲍志国警惕起来，“你想干什么？”

  宋哲整了整身上的军装，“我能干什么，不过是听说家里不成器的给小姜知青添了许多麻烦，想当面致歉罢了，您不要误会。”

  鲍志国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稍等吧，至于小姜知青愿不愿见你，我可不敢保证。”

  宋哲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又重新回到了办公室，鲍志国去叫姜颜，宋哲一个人在屋里等着。

  姜颜知道宋家来人了，也没躲。

  她身正不怕影子斜，想见就见呗。

  正好她也想瞧一瞧，宋家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能生出宋家仁这样的奇葩呢！到底是他们家有没有明白事儿的人，还是皆是蛇鼠一窝。

  姜颜跟着鲍志国进了办公室，宋哲一抬眼，就瞧见一个穿着蓝色外褂，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女孩儿走了进来。

  这女孩儿很白，生得花骨朵一样，眉眼清冷，姿容浓烈，虽然穿得朴素，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她生得太好了，仿佛有一束光笼罩着她，让她看起来那么与众不同。

  宋哲敢肯定，哪怕她周围有成千上万的人，他也可以在人群中一眼将她认出来。

  “同志，这位就是小姜知青。小姜知青，这是宋哲同志，是宋知青的叔叔。”

  姜颜表情毫无波澜，她淡然地扫了一眼宋哲的军衔，然后道：“宋营长要问什么？”

  宋哲只道：“小姜知青，我无恶意，只是想打听一下宋家仁的事，据我所知，你和宋家仁是同学？”

  “是的！”

  “另一位出事的知青，也是你们的同学。”

  姜颜点了点头，“是。”

  “既然是同学，关系应该很融洽才是，可是我听说，你们的关系好像并不是这样的。”

  鲍志国有点急了，他说的这叫什么话，怎么听着像是在审犯人一样。

  姜颜一笑，“宋营长是以什么身份来问话的？我是犯人？还是宋营长做事有失公允，想要先给我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好为宋家仁脱罪？”

  “你误会了，我……”

  “我并没有误会，宋营长的口气实在不像是正常询问的样子。不过你的问题，我倒是可以回答。”

  姜颜给了鲍志国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宋营长来之前，想必也打听到了不少事。没错，我和宋家仁，肖燕确实是同学，而且我们的关系确实不太好。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肖知青和宋知青可没少拿我的身份说事儿，到了知青点，这两个人也没放过我，肖知青想占我便宜，拿我的东西，这事儿知青点的人都知道，宋知青嘛……”

  姜颜故意皱了皱眉，“他这个人太自以为是了，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该喜欢他，有一两个不喜欢他的，就是端着架子，假清高。”

  姜颜的话让宋哲皱起了眉，这确实是宋家仁能干出来的事情。

  “我对宋知青确实不喜，狗皮膏药一样，脸好大，还总喜欢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再有，他放火行凶，大家亲眼所见，性格实在太过偏执了些。”

  宋哲听见姜颜说话滴水不漏，就知道从她这儿问不出什么来了。

  这小姑娘有意思，和他以往见过的人都不太一样。

  “小姜知青，打扰了，你的话我记下了。”

  姜颜点头，“要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忙去了。”

  宋哲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姜颜扭头便走了。

  宋哲瞧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院子的尽头，才扭头对鲍志国道：“大队长，打扰了。”

  他这样客气，总算没让鲍志国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同志，我看你还是去农场看看宋知青吧！那边缺衣少食的，你有闲工夫打听这些没用的，还不如买点东西看看宋知青。”

  “是，那我就先走了，打扰了。”宋哲提着东西离开了生产队大院，却并没有离开胜利大队，他在村里转了一圈，打听了一下宋家仁的风评，最后才离开胜利大队，去了镇上。

  不是不甘心，而是他身为宋家仁的长辈，有些责任和义务，他还是要履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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