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
几张地理图摆出来, 姜小楼圈圈点点之后,已经能确认一件事情。
“在魔域。”
或者说并不只是镜影城,大夏的国都和陪都这些重要的城池几乎全部都落在了魔域, 而且是在魔域的无人区域。
姜小楼手头的情报并不多, 事涉魔域的无人区, 整个修真界都未必能有什么记载, 魔界也未必, 所以在她想来能够得到相关情报的也唯有一个地方。
但是即使是灵机阁, 也同样不一定会有魔域无人区的地理图。
这些魔域的禁地除了危险之外没有特点, 更没有什么特产之流, 别说魔修了,魔域的狗都不会往无人区走。
但魔域也就因此诞生出了一种刑罚,即是将犯了错的魔修流放到魔域的无人区域,然后让他们自生自灭。
这种刑罚听起来还有几分慈悲之意,可事实上只有死路一条, 比直接要命还要更加残忍。人谁不畏死,流放到无人区的人想要挣扎着活下去,却不得不挣扎着直到死亡。
但是, 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姜小楼难免会有一些怀疑, 第一个想到要将人流放到无人区域的魔修究竟在想一些什么。
发明这个刑罚的人, 也不出意外来自一个魔域的顶尖大势力。
玄月宫。
姜小楼回想着关于这个魔域大势力的资料, 三宫一阁里面, 玄月宫没有屠仙宫杀性重,也没有幽魂宫鬼气森森, 是一群热爱月亮的好魔修。
而姜小楼接触最多的华月, 她就更没有什么印象了, 作为玄月宫的少主, 华月本身并不出彩,而华月和冷夜白绑定在一起,在姜小楼的眼中就是两个手下败将罢了。
但如果事情真的和玄月宫有关,玄月宫就会不可避免地和上古牵扯到一起,而且还有魔域那一轮诡异的红色月亮。
月分两轮,也是在上古破灭之后的事情,红月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为什么只在魔域出现?
别看魔域修士们已经对红月习以为常,甚至引以为傲,而且红月也是修真界抹黑魔域的一个点。但姜小楼是知道的,魔域的红月本身和魔修其实没有关系,唯一能扯上关系的就是以月相为功法的玄月宫了。
玄月宫的功法从何而来,也是一个值得探寻的地方,还有幽冥一脉的功法来源。
越往深处去思索,越发觉得这中间的牵连越来越多,水也越来越深,姜小楼把地理图收了起来,却是知道,她不得不再去魔域一趟了。
此行可以带上荆三当个打手,她也不是初次掉落到魔域的那个弱鸡,保命当然没有问题,但问题是荆三和她一道出现,倘若碰见了她那位师尊……
姜小楼抖了抖,决定祝自己好运。
可惜她不能再带上天外楼,只能把天外楼留在仙魔战场之上当个摆设,不然若是要逃命的话,还是天外楼最好用。
……
器灵还不知道姜小楼心中所想,就算知道了也未必会欢喜。但器灵依然兢兢业业,把金缕衣传送了过来。
“长老来了……”他顿了一下道,“但请您在楼外相见。”
“正好。”
姜小楼明白金缕衣心中的顾虑,金缕衣族中长老请姜小楼在楼外相见,明摆着就是并不信任她这个天外楼主,甚至还有可能在天外楼外面对姜小楼行不轨之事。
但姜小楼自是并不在乎这些半妖的小心眼,也无所畏惧,就算她在天外楼外面,遇见什么意外那也随时可以召唤天外楼,而且姜小楼自忖,现在能够算计到她的人也没有那么多。
她爽快地出了楼,和金缕衣来到了金缕衣族中长老请见的地点。
这半妖也颇有意思,地点定在仙魔战场上面的一个散修据点,见面不谈正事,反而先点了一壶茶。
姜小楼皱眉,金缕衣欲言又止,长老看了他一眼,姜小楼随即淡淡道,“你先出去。”
金缕衣走了,室内又是一片寂静。
“现在长老可以说了吗?”
姜小楼淡淡问道。
她并不喜欢这个半妖的架势,尽管现在事实上是她有求于人。
长老慢吞吞道:“楼主这般的少年英才,老朽已经许多年不曾见过了。”
虽然这是在夸奖她,但姜小楼很想让这个长老把老朽二字给收回去。顶着一个青年的面貌行这种老气横秋之事,难免看起来有些膈应。
尊老爱幼是美德。
姜小楼在心里重复了一遍,然后静静等待着长老的下文。
长老也没有真正拖到她不耐烦。
“楼主缘何会对三千年前那人起疑?”
“偶然知道了,好奇而已。”姜小楼道,大有一副你爱说不说我也不在乎的样子。
长老道:“世上没有这么偶然的事情。”
姜小楼道:“那也与你无干。”
她就是来打听个情报,不是看半妖长老在她面前倚老卖老的。
长老郑重道,“楼主不说明白,我如何放心让族中孩儿们出山跟随你。”
“啊?”
姜小楼不明所以,“我也没有要你族中孩儿们出山啊?”
她是问过金缕衣的同族,但是那些人分配的工作都在学宫,金缕衣也没有带他们,反而带上了如悔。
姜小楼自己觉得学宫那一段经历里面,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楼主若是对我族中无意,又为何要来打探夏太子之事。”半妖长老肃然道,“然后借此事暗示我等呢。”
姜小楼皱眉问道:“他叫夏太子?”
长老也不由蹙眉,“你不知道?”
“我要是知道了我还问你干什么。”姜小楼隐约有了几分怒意,冷冷道。
“长老不愿意说便罢了,我亦不会强求。”
说罢,她拂袖起身,已经有离去之意。
“等等!”那半妖长老面色微变道,“是我误解了楼主之意,还望楼主不要见怪。夏太子之事牵连甚远,以我所见,楼主不会对此一无所知。”
姜小楼依然很冷淡道:“你说。”
那长老也知道自己方才是失言了,拼命补救着自己的疏漏,也不再端起架子——倘若姜小楼真的想要他族中小辈出山,那么他的行径姜小楼还是会忍一忍的,但姜小楼只想打探情报,长老就知道自己的价值没有那么高了。
“夏太子是三千年前的风云人物。相传,他出身一个上古皇朝,是这个皇朝时至今日唯一的继承人,所以被称为夏太子。”
姜小楼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不论这个身世是真是假,但确实能和上古的大夏朝对得上,只是太子这一称呼,那就很有意思了。
最后一任夏皇已死,夏无道身陨,夏无商投靠了盗火者,世间竟还有人打着大夏的旗号,而且活到了两万年后。
姜小楼心中冷冷一笑,并没有什么亲近之感。
半妖长老也没有发现她的冷漠,而是继续讲述着这个夏太子的生平。
“他是修真界的散修出身,在散修之中威望极高,而且因为其人重信又好爽,修为又高,在他的身边聚集了许多散修,并且成立了散修之中最大的势力三界盟。”
在姜小楼莫名的眼神之中,长老补充了一句,“当然,这个三界盟和现在的三界盟并不相同。这个三界盟是真正的三界盟,仙、魔、妖三界不计其数的修士们加入其中,共尊夏太子为盟主。在当时,三界盟要远比道门剑宗之流势力更大。现在这个三界盟,不过是胡乱取了一个名字罢了。”
说道这里,长老的语气之中难免有了一分嫌弃和惋惜。
姜小楼表情冷淡,并没有为长老描述的三界盟势力之大而震动。
“三界盟势大,就有人起了心思,欲以三界盟在九州为尊,而夏太子当然就是当仁不让的九州共主。这件事情并不是夏太子自己所愿,但是当时情势所迫,为了三界盟的将来,他也不得不接受此事。”
姜小楼点点头。
她又不是没有读过史书。姜小楼太懂了,不就是黄袍加身么——至于是否自愿,全凭一张嘴罢了。
“因为这件事情,在那个时候三界盟和道门剑宗之类的势力关系非常紧张,但三界盟本身就是九州最大的势力,夏太子又一力拉拢妖族,”半妖长老的脸上浮现出来一丝悲意,叹息道,“半妖一族,就是在这个时候诞生的,而且越来越多。”
“在当时,半妖的修炼问题弊端还不曾完全体现出来,因为夏太子推行的妖类和人族的融合,越来越多的妖类和修士相恋,也有妖类进入了人间。”半妖长老道,“但就在这个时候,夏太子死了。”
听到这里,姜小楼终于有些惊讶了,“啊?”
这个夏太子难免也死得太快了一点,显得他的一生都有头没尾的,戛然而止。
“夏太子死后,三界盟无主,三界盟的修士们谁也不服谁,内战数年之后,三界盟彻底崩塌。半妖的资质问题也浮出水面,妖类和人族决裂,再也不涉足人族之地。此后三千年,散修又是一盘散沙。”
半妖长老平静地讲完了这个故事的结尾。
姜小楼问道:“夏太子修为几何,是怎么死的?”
“据传闻,夏太子可以一人战十位化神,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但是,他被暗杀而死。”
以一敌十!
姜小楼能猜出来,倘若半妖长老的所有讲述都没有添油加醋的地方,那么这十位化神修士应当是当时的那些大宗门联合派出来的——但被夏太子一人打败,足以见其修为境界之高了。
可是他的死法,却和一个大修士一点也不相配。
姜小楼冷冷问道:“他这样的修士,会被暗杀?”
这里是修真界,修为境界决定一切,可不是凡间。就算是最顶尖的刺客,也不可能轻易杀死一位化神之上,少说也有大乘期修为的修士了。
长老道:“我并不知道内情,但事实即是如此。”
姜小楼并没有逼问他。
这个刺客的身份她心中清楚,当日宇文十背后那长老也说明白了,正是绣娘的影子。
姜小楼也深深知道影子的可怕之处,哪怕她已经避过了第一针,也机缘巧合进入了第二针之中。
正是因为她进入了第二针,体悟过第二针之中凝滞的时光,才更能明白黑针的可怕之处。
时光不可倒流,这个天地之间最为严苛的规则被绣娘借用之后,所能发挥出来的作用无比可怕。
而且,事不过三,姜小楼也同样知道,影子的第三针是最为可怕的一针。
夏太子同样躲过了前两针,但是在第三针之时,强大如他,而且还是在最巅峰之时,气运无比昌盛,天下归心,他却也死于影子的黑针之下。
姜小楼忍不住去想,在夏太子之前,同样死于黑针的人该有多少?
她的面色有点难看,长老沉默着,直到许久后,才打断了姜小楼的思绪。
“看来,三千年的时光,足够让夏太子之名从修真界消失了。”
长老的语气之中,有着深沉的叹息。
姜小楼却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三千年了。”
修真界千年一代人已经很勉强,谁还会去可以记得一个三千年前的古人,尤其是这个人并非大宗门出身,还是散修。
散修各有目的,本来就是一盘散沙,三界盟散了之后,姜小楼不用想也知道,其中的修士们各奔东西,哪管什么夏太子。
而且,倘若三界盟当真曾经势大到能够和道门剑宗抗衡,夏太子又如此强悍,那么这些大势力的掌舵人更不会留下来夏太子的记载来丢自己的面子了,最多也只会口口相传。
种种原因之下,这个曾经汇聚了三界风云的夏太子,就已经完全湮灭在了无情的时光之中,除了这些寿命很长,又和他关系很深的妖类和半妖之外,并没有人会再怀念他。
“多谢。”
这位半妖长老讲的故事很有用,虽然他知道的似乎并没有宇文十背后那个半妖长老更多。
但那个半妖长老知道的也未免太多了,难怪跑得那么快。
姜小楼依然还有一些疑惑,可也知道自己暂时是找不到一个靠谱的知情人了。
她看向长老道:“你有什么要求,可以说了。”
那长老郑重地道:“楼主是知道的。”
“我不做慈善。”姜小楼道,“但如果得用,我不介意给你们一个机会,小金这样的就很好。”
说来说去,这个长老不过还是想要让族中的小辈出山罢了。
姜小楼不明白他的目的,而今修真界并不太平,天外楼更是一个小小的风云汇聚之地,出山还不如在族中安全。
但是长老有此意,她也不会拒绝,就当是报酬。
长老诚恳地拜谢,姜小楼没再和他多礼,而是径自离去,剩下的事情交给金缕衣。
……
金缕衣走进茶室,坐在姜小楼曾经坐着的位置上面。
他面前那盏灵茶已经凉透了,姜小楼没有动,金缕衣也没有动。
“现在您满意了吗?”
长老点点头,但又摇摇头。
他依然保持着青年模样,但从一个年轻人的脸上流露出这种苍老的神色来,只是配上那一弯湖泊一样的眼睛之后,却也没有那么违和。
金缕衣和长老对视,眼神同样沉静幽远,就像是深深的一曲水。
长老欲言又止,最后问道,“你呢,现在你满意了吗?”
“我觉得这样很好。”
“既然如此,那便如此。”
长老知道自己再说任何话都不会有用处了。
……
金缕衣将长老送出了仙魔战场,才又回到了天外楼。
他比姜小楼要忙一点,因为天外楼诸事除非需要姜小楼亲自来裁决的,全部都被压在了金缕衣身上。
但金缕衣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而且适应得非常良好。
他一边回复着司徒家的通讯,一边还要和器灵商议要开放什么地方作为拍卖会的地点,而除此之外,天外楼之中的闲杂人等都需要金缕衣的观察。
发现了异动之后,他就知道这件事情必须要上报给姜小楼了。
“西门水啊。”
姜小楼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一日。
西门水表现得非常懦弱,而且看似痴迷天外楼,有沉迷灵器无法自拔。
然而姜小楼从来都没有相信过他。
她知道这个世界上会有人执着于某一道而无法自拔,她又不是没有见过——但傻成西门水这个样子的,绝无可能!
如果他真的像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个样子,那么他根本就不可能成为一个器修大师,也不可能顺利修炼到化神境界。而且,在和半妖长老的交谈之后,姜小楼也不由介意起了三界盟的存在……
此三界盟并非是三千年前的那个三界盟,但是,它们之间会不会存在着什么联系,她不信西门水随随便便取一个名字就是夏太子曾经的组织。
“但是……”
姜小楼和器灵紧紧盯着水镜之中的西门水及其同伙。
“他们在做什么?”
她怎么就看不懂呢。
器灵同样表示并不明白。
西门水及其同伙还在遮遮掩掩地进行着一些地下工作,殊不知姜小楼和器灵已经看得明明白白。
虽然,他们没看懂就是了。
西门水画了一个怪模怪样的阵法,同时又满脸痛心拿出了一枚让姜小楼有点眼熟的东西。
又是建木。
但她不打算打断西门水的动作,同是建木,和构筑成为天外楼的建木的体积相比,这一枚小得可怜,根本不可能对天外楼造成任何的威胁。
器灵也没有危机感,在认真观察着。
西门水那个消耗建木碎片的阵法竟然也有用,他人影一动,就凭空消失了。
水镜上面的画面一转,器灵当然紧跟着他又一次投影出来。
“他……换了一层空间?”姜小楼依然不解,“他要来这里做什么?”
现在的天外楼并不是完全开放的,而只是放出了一些可以作为试炼空间的地方,西门水前去的正是姜小楼已经封锁的一层。
姜小楼依然不解,却发现这三个人已经打起来的。
而且还打得特别假。
西门水在另外二人刻意放水之下以势不可挡之势赢了另外两个人,而那两个同伙瘫倒在地上已经毫无战力。
姜小楼越来越不解了。
西门水仰头望天,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姜小楼仍有些狐疑,忽然福至心灵。
“他是想要令牌!”
这一层恰好逢十,而西门水又装模作样在这里打假赛,只能说明他想要的奖励并非是寻常通关奖励,而是只有在这一层才能有的,也就是天外楼的令牌!
姜小楼顿时严肃了起来。
天外楼令牌其实除了天外楼之中并没有用处,但是和御灵宗本身相关!她上一次见到心心念念一定要夺了天外楼令牌的还是完颜兴业!
西门水如此鬼鬼祟祟,但是又像是早就有备而来,姜小楼如何能不怀疑其居心。
她沉下脸,器灵也有些薄怒的意思在。
事涉御灵宗,他们当然不会掉以轻心。
“令牌有假的吗?”姜小楼默默问道。
器灵很诚实,“没有。”
“……”
姜小楼恨铁不成钢,“你就不会造假吗?”
“噢。”器灵终于反应了过来,“有了。”
“先别给他。”姜小楼道,“再等一等。”
她的语气很平静,但只有器灵听出来了这背后阴森森的黑气。
西门水还在等待着。
就在他面上的表情从踌躇和期待变成了隐隐约约的失落的时候,天外楼之中亮光一闪。
一枚令牌落到了他的手中。
……
“果然!”
西门水大喜,他的两个同伴也不装了,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
但就在他们几番算计潜入了天外楼,而终于得到了令牌之后,天外楼的器灵也似乎在这个时候反应了过来。
金甲傀儡紧随着令牌之后出现,依然是一言不发上来就是猛攻。
“拦住她!”
西门水早就知道金甲傀儡的存在,而且看起来像是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剩下的那两名同伙将姜小楼给包围了起来,这二人修为境界都在元婴巅峰,和西门水只差一线。
一对三,西门水又似乎在此前就摸到了姜小楼的弱点,这样的局势对于器灵派来的傀儡来说并不利。
那两个元婴修士全都用刀,一左一右配合默契,让姜小楼有一些左支右绌的样子,而西门水,也不像是他第一次出现在天外楼之中那般懦弱的样子。
姜小楼的大锤虽然强悍,可这在这三个人面前,还是要弱上那么一丝的。
但是,既然她是傀儡,那么她也有傀儡的优点。
铮——
元婴修士其一在傀儡身上砍了一刀,却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而姜小楼木然地出锤,没有砸向他的头颅,而是击在腰侧,让他不由痛呼一声。
就在姜小楼袭击这名修士的时候其实另外一人也在同时向着姜小楼出刀,但是姜小楼无知无觉一般,让这两个人的默契毫无用处。
“这样下去不行……”
西门水挡在姜小楼前面,“小一,你带着令牌先走!”
那两名元婴修士都是面色骤变,但他们全都很听西门水的话的样子,其中之一果然如西门水所言,自己捏碎了一枚符箓,就要传送出去。
姜小楼想要追击,却又恰到好处地被西门水和另外一人给拦住,没能追上那个带着令牌离开的修士。
令牌已经被带走,西门水和另外一人好像也放开了一般——但姜小楼同样如此。
她暴怒地一锤击向那名元婴修士的头颅,顿时那名元婴修士就倒地不起,也就是西门水挡在他的面前,才没能让姜小楼给他伤上加伤。
尽管如此,这名元婴修士的伤势依然很重,而且看起来已经有些凶多吉少。
西门水面上露出痛心之色来,陷入了和姜小楼的缠斗之中。
“等等,我们可以谈,那枚令牌是控制着你的东西对吗,我们并不会强迫你,这只是一个合作……”
姜小楼充耳不闻,就像是一个真正没有感情的傀儡一样,麻木地挥舞着大锤。
西门水已经有些力气不继,纵然他是化身修士,但是他刚刚才费力气演了一出,又和姜小楼相斗许久,哪怕他此次已经全部修为都释出,可姜小楼也实在是一个难缠的。
“等等……等等!”
西门水眼神飘忽,迅速思索着脱身的办法。
“你就不怕我说出去你的真实身份吗?”
姜小楼顿了一顿,然后又当做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到。
“你根本就不是器灵,你是现在的天外楼主人,也只是一个低阶修士,所以你才会这么怕有人夺走了令牌!”
西门水高声道。
姜小楼顿住了。
这让西门水觉得自己切中了姜小楼的要害,于是他开始从循循善诱,一边威胁一边许诺着利益。
“和我们三界盟合作,我们就不会透露出去你的身份。而且,天外楼还会是你的,我们只是借用一二。”西门水道,“不然,令牌我们已经拿到了手中。”
他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来,“你根本就没有办法阻止天外楼的自然规则,也没有办法完全掌控天外楼,我猜的对吗?”
当然不对,而且这笑容实在很恶心。
西门水却还在得意洋洋讲着自己的猜测。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器灵,也未必是器灵派来的。”西门水道,“你那个时候一定很紧张吧,毕竟,你只有天外楼了。”
“……”
姜小楼的不言被西门水当做了默认。
“和我们合作,不然,只要我死在这里,所有人就都会知道天外楼并非无主,主人还只是一个只能借傀儡之力出手的低阶修士。”
“那你就死吧。”
姜小楼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西门水双目圆睁,却只感觉到身体一轻——不是他身体变轻了,而是他的魂体和身躯已经将要分离。
“你……”
“天外楼没有傀儡,你没猜错。”
但天外楼主人之力,已经足以杀死他这个化神修士了。
姜小楼给西门水和那元婴修士一人再补上一锤,确保已经死得干干净净之后,把尸体送到了如悔那里去。
化神修士的身躯她们还没有研究过,很有研究价值。
只是,虽然西门水一事已经被解决,而且假的令牌也被姜小楼顺手放了出去,她心上仍然有一些阴翳。
……
“若是他们真的把消息传出去了会怎么样?”
“不会如何。”
姜小楼沉着脸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
她一直都知道这是已经没有办法长久地隐瞒下去的事情,甚至已经有不少人都知道了。楚文茵不必说,司徒家想来也心中有数。
比起他们,西门水甚至还不知道姜小楼的真实身份,只是凭借猜测推断出来她是一个不方便露面的低阶修士。
不得不说这个人也算是一个人才,只不过用心用错了地方。
不论三界盟用意何如,姜小楼都绝不会和他们有任何的合作,天外楼独立于仙魔二界之外,才是姜小楼目前看来最好的结果。
至于西门水……姜小楼觉得虽然西门水看起来是一个主谋,可并不像是知悉一切的样子。
至少他应该知道,那枚令牌究竟代表着什么。
西门水背后的人若是和完颜兴业背后的相同,姜小楼倒是想和他们谈谈了。不惜代价也要取得御灵宗的弟子令牌,难道他们的背后,还藏着什么她这个现任御灵宗主也不知道的御灵宗财产?
但是令牌是不可能流落出去的,只看那枚假的令牌流落到何处,姜小楼就能知道了。
只是,她不放心的是,倘若消息传出去,天外楼必然会迎来一波又一波的试探,但是她和荆三却都有事情要忙啊。
天外楼之中最大的问题一直都没有改善过,这里就是奇缺高阶战力,中低层修士倒是不少。
“不必担心。”器灵非常淡然,“难道你觉得,在混沌海上面的时候,就没有高阶修士来试探吗?”
当然不可能,可是修真界所有大势力都无功而返,天外楼还在混沌海屹立了上万年的时光。
是她差点忘记这件事情了,但尽管如此……
“放心。”器灵道,“小风浪而已……大不了就跑嘛。”
“……”
在跑路的本事上面,姜小楼是无比信任天外楼的。
“未必会落到这种地步。”姜小楼道,“司徒家亦有他们的想法。”
最大的情报贩子和她之间有那么一点默契,三界盟就暂时还卷不起风浪。
“但魔域我必须去一次。”
她沉沉道。
魔域之行,绝不能拖延。纵然已经三万年过去,姜小楼甚至也不能确认岁知留下来的东西在什么地方,但是她也必须去魔域找寻。
岁知要留给她的东西定然非常重要,姜小楼有一种预感,那或许会让她的全盘计划也跟着一起改变。
……
关于魔域无人区域,果然情报非常少,只有灵机阁的地理图贵但精准,姜小楼忍痛买了一张无比精细的,就和荆三一道去了魔域。
荆三穿梭空间的本领不如天外楼,而且体积过于巨大,但是她没办法走正常渠道进入,只能被鱼带着偷渡。
他们来到了魔域无人区的边缘。
姜小楼感到阴风阵阵,像是要凉到骨子里面一样。
但这并不是她最为在意的事情。
魔域无人区就像是一个没有任何收获但是又全是危险的秘境一样,的确有的地方酷热,有的地方极寒,而且时常会有和魔界也和修真界并不相同的风。
这是区别无人区和魔界的重要标志。
但来到这里之后,姜小楼才发现了另外一个标志。
“红月……有这么大吗?”
这轮月亮已经大到姜小楼很难觉得它是月亮的地步了。
当她站在魔域无人区的地面上仰望的时候,难免会有一种被巨大的月轮带来的压迫感,以肉眼观测,月轮至少有数百里。
但真正的月轮应当并非如此,而是比姜小楼此时所见还更巨大。
那么,是因为魔域无人区域的地势更高,还是因为月轮离地面更近?
姜小楼难以判断这个问题,正想和荆三讨论一番,就看见荆三脸上一阵惊恐。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什么?”
姜小楼只听见了阴风之声。
这般寒冷的风,又是要侵蚀到根骨之中一般,倘若她没有铸身有成,那可能就差点要折在这里了。
“当然不是风声!”
阴风对于荆三来说也没有什么用,而且他可是在混沌海长大的,开门就是混沌海的罡风。
荆三定定地看着姜小楼,道,“有人在唱歌。”
姜小楼挑眉,“只有你能听见的歌声?”
是因为荆三的异兽神魂,还是因为荆三的耳力?
姜小楼不怀疑荆三的判断,她只是怀疑另外一件事情。
“你该不会怕鬼吧?”
“怎么会!”荆三气急败坏道,“我才不怕鬼!”
“真的吗?”
姜小楼幽幽道,手掌已经变成半透明的样子。
荆三的眼睛猛然睁大,“你……”
“其实我早就死在这里了……”姜小楼道。
“…………”
“逗你玩的。”
“快走!”荆三恼羞成怒,往树林的深处去了。
姜小楼也跟着往里走。
这里还是无人区域的外围,等到了魔域无人区的深处,或许才会遇见真正的大恐怖。
林木潇潇,阴风阵阵,其中还夹杂着几声尖利又凄切的鸟叫声。
但飞鸟是不会向这里靠近的,哪怕它们能够在魔域无人区域存活,荆三的气息也足以让它们退避了。
姜小楼跟在荆三身后,走着走着也不由自主地顿住了。
“真的有人在唱歌啊……”
那歌声十分渺远,但是又有几分凄厉,像是在哭丧一般。
姜小楼的声音也随着风声在飘忽颤抖着。
荆三早就心里发毛了,但是忽然回身幽幽道。
“我说,你该不会也怕鬼吧……”
“当然不了!”姜小楼斩钉截铁道,“而且,什么叫也怕啊……”
被她抓住话语之间的漏洞,荆三脸一黑,扭过头去。
他们现在依然没有深入无人区域。
其实按照荆三的想法,只要他化为原型,他当然就无所畏惧,而且可以带着姜小楼从空中俯瞰。
但是姜小楼觉得这样不太安全,所以拒绝了荆三的提议,等到了深处再看,若是没有能够威胁到荆三的东西,再这么做也不迟。
“这里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荆三嗅了嗅道。
他依然保持着一种异兽生物的本能,对于气息非常敏感。
除了那营造出来奇诡氛围的歌声之外,荆三并没有感觉到有任何威胁存在。
当然,这只针对于他而言,荆三作为异兽,本身就是最为强大的种族,整个修真界和魔域加起来能够威胁到他的东西都不多。
“还是小心为上。”
姜小楼循着歌声的方向,同时又在林间四处张望着。
外围的林木已经要走到尽头,忽然,在林中出现了闪闪的光芒。
“有人?”
那光芒飘忽着向他们的方向移动过来,红月之下,只有幽幽的紫色。
“难道是鬼火?”
姜小楼向前走了几步,拽着荆三也被迫向前。
沙沙的林叶声音和脚步声重叠在一起,巨大的红月还悬在头顶,这场面难免让人有一些心悸。
不过,等到火光靠近,出现在姜小楼面前的果然是一个活人。
……见了鬼了还是熟人!
一个她觉得不论如何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但是在什么地方出现都不会让姜小楼觉得违和的人。
“咳,苗师兄。”
“……姜师妹?”
姜小楼和苗淼四目相对,俱是呆滞在原地。
因为他们谁都没有想过,会在这里遇到对方。
借着苗淼手中奇怪的火光看清楚了他背后的背篓,姜小楼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话说这里……该不会是你的老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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