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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会好起来的。”比安撒了个谎。“除非她很快就来。”他试着坐起身来,可他太虚弱了,又瘫倒在了床上,“门是不是没上锁?”“这里没有门,你是在康复病房里。”他困惑地问:“那她在哪儿?”“她可能不知道你受了伤。”比安说。“她知道的。”他的语气肯定。“她在太空港里吗?”他微微摇头,说:“她甚至都不在这行星上。”“你确定不要我去问问前台?”

                  “没法问,她没有名字。”“每个人都有名字的。”他叹了口气,说:“随你怎么说。”比安开始后悔当初留下了,他没能给他带来任何安慰。“你能跟我说说她的事吗?”比安问道,他是想在回家之前,试着再帮他一次。

                  他看上去肯定是要说什么话,可接着他就昏了过去。几分钟后,连在他身上的所有机器全都开始震动,几个年轻的医生冲进了房间。“他死了吗?”比安问道。“出去!”其中的一个医生对比安下令,他们开始实施急救。比安觉得再呆下去就会碍手碍脚,于是,他走到了外面的过道里。没过多久,医生就从房间里出来了。“他死了吗?”比安又问道。“是的,很遗憾!”其中的一个医生问,“你是他朋友?”比安摇头说:“不,我只是把他从莫比乌斯太空港那里带了过来。”

                  几名护工抬着充气担架出现了,其中的一个是先前和比安说过话的那个。“我跟你说过,他不会撑过一天的,”他说,“这些人怎么会觉得自己冲进水流一样的激光和镭射当中还能完完整整地出来呢?”“这些人?”比安重复着说。“是啊,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二个了。三个月之前还有一个男的。他遇上了银行劫匪,没有打电话给警察,而是朝几个带枪的家伙冲了过去……”他用力出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那可怜虫没能接近劫匪身边十米的范围。”“是不是到达前死亡?”比安问道。“差不多。”护工答道,“他一口咬定有人会来陪他,还坚持要门口的每个人都知道该把那女的送到哪儿。”“女的?”

                  “我觉得是女的。”他耸了耸肩,“也可能我搞错了。他没说几句清醒话。我觉得他有那么一会儿都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他叫莱特。如果你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们得把这家伙拉到解剖室做尸检了。我现在休假,但是这个礼拜人手有点不够。”

                  比安挪到一旁,让他们进了房间。出于好奇,比安离开之前在入口处停了下来,打听了是否有人问起过拉瓦锡。一个也没有!回到莫比乌斯的办公室以后,比安还是觉得好奇,就到电脑上找了些关于拉瓦锡和莱特的零星信息。拉瓦锡找起来简单,出生和成长都在莫比乌斯,在地球上的大学,太空上服役九年,在玄武星上的一次交火中受重伤,获嘉奖,然后载誉退役。回家后,从事海滩房产销售,两年前,他突然铁了心要证明自己不是英雄就是防弹人,或者两样都是。从那以后,他曾三次试图丢掉性命;头两次是医院帮他保住了命,但这一次没能保住。

                  莱特就不那么简单了。年初的时候,其实有四个莱特住在地球上。有两个还在此地,另外两个,一个在三十七岁的时候死于相对自然的原因,剩下的那个就是护工跟我说的那个,他死的时候三十八岁。十六岁时退学,签过两份俱乐部联盟足球的合同,两次都被开除,二十岁的时候参加太空部队,服役七年,伤病退役,此后换了几份工作。比安查看了那份伤病退役记录。他在玄武星上重重挨了一发高射激光炮。身体是康复了,可四年里他一直都在因应激抑郁症看心理医生。大年三十晚上,他试图和一群不良少年动手,并因自己惹的麻烦而烧伤了。花了一年时间,他的皮肤恢复原状,但这人一个月后跑到外面又做了一件同样具有自杀性的事。连警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发现他的时候,射击已经结束,他单挑了五个带枪的男人。

                  事情原来是这样,两个不起眼的男人,除了居住的镇子和服役的行星之外,互相之间却没有任何共同点,两人都甘愿面对死亡,原因不明;还有,被救之后,两人又都重新面对死亡。比安还在沉思的时候,弗拉基米尔总统叫比安到他的办公室去交报告。比安跟他说了看到的情形,其他报告都和他的见闻相符,然后比安想,没他的事了。“等一下。”总统说话的时候,他正要转身出门。“什么事,弗拉基米尔?”

                  “你跟他去了医院,为什么?”“我当时希望他能告诉我为什么自愿冒这个险?我原以为他对我们击毙的人有所了解。”

                  “那他了解吗?”比安摇了摇头,说:“我们永远不会知道了。他在术后只恢复了大约一分钟的意识,然后就死了。”

                  “他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做呢?”总统沉吟道。“我也想知道,于是我在电脑上查了他和莱特……”“莱特?”总统突然问道,“谁是莱特?”“是另一个用同样方式结束生命的男人。两人唯一的共同点是,都居住在这里,都目睹过玄武星上的行动。”

                  “玄武星行动?”弗拉基米尔重复了一遍,“是的,总统。”“那倒挺有趣啊。”“怎么了?”比安问道。

                  “大约两年前,在莫比乌斯太空港上有过同样的事。三个男人抢劫一家餐馆,有个男的在等去凯撒星的航班,他决定赤手空拳和他们打。他还没走近,他们就打中了他。这三个匪徒在伤害其他人之前被制服了,可这男人中了太多的能量脉冲,几个小时后就死了。”总统停了下来,皱起了眉头,“那时候,我得填张表格,也就是说得弄清楚被杀的是谁。我之所以要提这件事,是因为他在玄武星上呆过。”“伤病退伍?”

                  “是的。”“奇怪,对吗?”“非常奇怪。”比安说,“你知道那次是不是他第一回那样拼命?”“不,我不知道。”总统说,“我想你这样问是有原因的吧?”“是的,是有原因的。”

                  “给我一分钟时间检查记录。我说过,是两年前的事了。”弗拉基米尔激活电脑,调出我们正在讨论的文件,对死者的身份进行了调查。十多秒后,有了答案。道尔顿,曾经四次面临必死的境地。他仿佛奇迹般地逃过了前三次,死神在太空港才兑现了诺言。“总统。”比安说,“如果我告诉你:拉瓦锡和莱特也是几次拼命才成功的,你会怎么说?”“我会说,他们在玄武星上遇到了某种非常有趣的事。”他说完后,打印了一份玄武星行动的材料,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耸耸肩说,“玄武星的大小大概是地球的四分之三,莫比乌斯星球的三分之一,重力更小,氧气有点少,但呼吸不成问题。我们在和纳威星军团打仗的时候,发现他们用玄武星临时屯放军火,我们派了一小队人登陆,炸掉了屯兵处,双方都伤亡惨重。剩下的几个幸存者分散各地,我们花了大概两个礼拜才找到他们,最后,他们回到了大部队。那里有些动植物,但是没有人类,也没有发现纳威人。”

                  “不知道上面究竟出了什么事。”比安说,“大多数在战争期间中弹的人都不会愿意重新经历战斗,拉瓦锡、莱特、道尔顿,这三个人却特地寻找这样的机会。”“用你的电脑查找幸存者,然后再发问。”总统说。比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整理报告,试着按照弗拉基米尔的提示,找出玄武星上的那些幸存者。那场战争早已结束,所有文档和记录都随之解密,但它们并没有派上多大用场。那时候,总统派去的是一个由三十名男女组成的秘密小分队,那次行动异常惨烈。二十五人在玄武星阵亡,剩下的五个——其中包括拉瓦锡、莱特、道尔顿,他们身受重伤。他们显然是分开了,每个人都设法依靠自己活了下来,直到两个礼拜后救援小组到达。

                  除了莱特的应激抑郁症,拉瓦锡和道尔顿两人都没有因为情绪或心理问题接受任何治疗。据比安所知,他们在退伍后都没有与其他任何人联络。玄武星上的战斗发生后的两年之内,他们都死了,死前置身的环境只能用“自虐性”来形容,就算是最好的外科医生、最好的医院也没法保住他们的性命。当时幸存的另外两人也是如此雷同。翌日,比安向弗拉基米尔报告了他的发现。看得出来,他和比安一样吃惊。“你觉得是什么让他们放弃生命呢?”总统沉思后问道,“还有,如果他们那么想死的话,何不干脆在脑袋上放一枪?”“要发现真相只有一条路,总统。”“我不能把你派到玄武星去。”总统说,“它在300光年之外!”“可是如果是那颗行星上的什么东西引发了这种行为……”“别想了。如果那里的食物、水或者空气有问题,太空部队早该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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