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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六六章 责任由中书令来背


向卢氏、高阳公主辞别之后,张子胄与房俊一道出门。

        登上马车,张子胄略有尴尬,解释道:“姑母抬爱,在下感激不尽,可此番登门绝无其他心思,还望太尉莫要误解。吾虽有志于仕途精进,他日或牧守一方、造福万民,或登阁拜相、指点江山,却不会寻思那些歪门邪道,更不会因亲戚之故便令太尉为难。”

        房俊对此倒是不以为意,笑着道:  “我爱才、举才之名,天下皆知,你我是亲戚,倒也不是不能帮衬着进一步,举手之劳而已。但你也应当知晓,凡我所举荐之人,皆才思敏捷、能力卓著,放出去都能独当一面。你若有才,我自不吝举荐,你若无才,我即便举荐了也难当大任,他日再难寸进,徒惹笑柄。”虽然“举荐”“征辟”那些方式早已过时、淘汰,可张子胄既然已经考中进士,在此基础之上帮忙安排一个好位置又有何不可?

        这是官场运转之规则,无可厚非。

        当然,前提是张子胄有那个才能,而不是扶不起的阿斗……

        张子胄也笑起来,颇为轻松:“只要太尉别误会我之用意就好……”

        房俊摇摇头,又询问了一些有关于大庾岭之事。

        到了承天门,两人下车,房俊带着张子胄径直走向承天门,早有禁卫迎上前来:“太尉可是要入宫?”房俊颔首,道:“派人去武德殿通禀陛下,就说我有十万火急之事觐见。”

        “喏!”

        禁卫赶紧招呼同伴打开一侧的门洞放房俊、张子胄入宫,另外派人去往武德殿通禀。

        张子胄跟在房俊身后,穿过光线阴暗的门洞,恢弘轩阔的太极宫展现眼前,心中难掩激动。他虽然第一次入宫,但世家子弟不是没见识的,知道臣子入宫觐见之时一般都等在承天门外,由内室通禀陛下获得许可之后才能入宫,而房俊则是先行入宫再通禀陛下,如此权势,可见一斑……武德殿内,刚刚用完午膳的李承乾面对去而复返且声称“十万火急”的房俊,颇有些紧张。能够被房俊称为“十万火急”之事,那得是何等惊天动地?

        直至听闻房俊之叙述,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让内侍将张子胄带去偏殿,对房俊颔首道:“如若冯盎当真病危,的确是一件大事。”

        大事的确是大事,但也仅此而已。

        时至今日,由于海上航线之开通,航海技术之迭代、造船工艺之发展,水师随时都可将数以万计的精锐部队快速运送至大唐沿海,即便冯盎病故、冯家兵变,朝廷也可源源不断的运输军队奔赴岭南,平定乱局、扫灭叛匪。

        甚至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此一场战争固然耗费极大之人力物力,却也能毕其功于一役,彻底将整个岭南收归中枢管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房俊察颜观色,对李承乾的心思了然,规劝道:“当下岭南安稳,冯盎自归顺大唐以来也表现得极为恭顺,除非有确凿之事实,否则中枢对其只能安抚、不能苛勒,不然此例一开,恐天下惶然。”大唐之所以强大,便在于其“海纳百川、胸怀天下”,自高祖皇帝开始,对于归顺、内附之胡族极尽信任,钱帛、美女、爵位等等毫不各啬,尤其是高祖皇帝甚至愿意将公主下嫁蛮胡可汗,以使其彻底归心……相比于突厥、吐谷浑等等北地胡族,冯盎看似未能威胁中枢,实则其在岭南之势力较之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等人之于突厥,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旦朝廷对冯盎下手,必然导致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等等突厥可汗心生惊惧,导致局势失控,后患无穷。

        李承乾自然知晓其中厉害,温言道:“二郎放心,朕心中有数。”

        房俊提醒道:“陛下明鉴,冯盎身边的眼线已经没用了。”

        他不信陛下在冯盎身边没有眼线,那样一位坐镇天南、权势熏天的人物,身为君王岂能没有防范之心?而如果冯盎病重的消息未能传到宫里,就意味着事先安插的眼线要么废了、要么改换门庭,彻底失去意义。但事关李承乾之机密,身为人臣,不易涉入太深。

        李承乾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在冯盎身边安插眼线,冯盎又何尝不是收买他身边的内侍、大臣?彼此之间不见刀光剑影却凶险异常的暗地里厮杀,最终还是冯盎棋高一着。

        若非张子胄家任职韶州、心中自有大义,故而爆出这个消息,怕是等到冯盎死去他还懵然不知……点点头:“放心,朕晓得轻重,不会再信任那些人。  ”

        房俊迟疑了一下,小声提醒道:“陛下误会了,臣不是那个意思,而是想提醒陛下要物尽其用,要是白白舍弃,那就太可惜了。陛下安插那些眼线必然付出极大代价,若不能收回一些本钱,岂不是亏大了?”李承乾:……”

        揉揉眉心,心底叹气。

        或许自己真的没有政治天赋,否则如此浅显的道理为何就没想到?

        顿了顿,他问道:“依你之见,对冯盎应当如何处置?  ”

        房俊道:“中枢对冯盎如何处置,在于其隐瞒病情之目的,若是心生不轨,试图在其生命最后阶段放手一搏,那中枢自当尽起大军、不计代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平定岭南,否则任其坐大,再想平定岭南,所付出之代价必然极其巨大。  ”

        “你认为他的目的究竟为何?果真想要做一做「南天王',与朕这个大唐皇帝分庭抗礼?”“依臣之愚见,未必如此。”

        房俊沉吟道:“冯盎归顺以来,对高祖皇帝、太宗皇帝以及陛下皆恭敬尊崇,朝廷在岭南之地任职官员、开设港口、征缴税赋,冯盎从无违逆,且全力配合。尤其广州市舶司之设立,可谓将整个岭南之商业掌控手中,且官员皆来自于朝廷派遣,冯盎并无异议……由此可见,其率兵叛乱、叛逆大唐之可能微乎其微。”

        李承乾点头予以认可:“那他此举所为何故?”

        “微臣愚钝,无法揣度。”

        房俊摇头:“不过冯盎若当真有所图谋,断然不会隐藏起来不予示人。”

        李承乾微微一愣,旋即醒悟,对门外内侍道:“传诏中书令,命其将最近一段时间岭南冯盎之奏疏全部拿来。”

        “喏。”

        内侍应了一声,赶紧去往中书省。

        房俊奇道:“有冯盎之奏疏?”

        如若冯盎当真有所图谋,必然在奏疏之中吐露,或直接、或隐晦,断然全无暗示之理。

        李承乾有些尴尬:“冯盎时不时便有奏疏入宫,朕也没太在意嘛。”

        心里有些发虚,若果真冯盎已经在奏疏之中暗示了什么,自己却无所察觉,搞不好会被冯盎认为是他这个皇帝对其所求置之不理,甚至断然反对,若因此导致冯盎误会,进而岭南生变……他这个皇帝难辞其咎。房俊默然不语。

        中书省就在太极宫内,所以刘泊来得极快,手里还捧着几份奏疏,气喘吁吁来到御书房,见礼之后,将奏疏放在李承乾旁边的案几上。

        “启禀陛下,最近数月,冯盎共送来四份奏疏,臣皆带来,请陛下御览。”

        房俊道:“最近一份是哪个?”

        刘泊蹙眉看了他一眼,伸手拿起最上面一份奏疏,没理会房俊,双手递给李承乾:“就是这份。”李承乾接过仔仔细细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递给房俊,无奈道:“是朕疏忽了。”

        房俊接过奏疏,展开逐字逐句的看完,颇为无语。

        这位皇帝陛下的政治敏感性实在是令人捉急……

        奏疏之上,冯盎言及今年春天岭南多雨,恐夏日之时雨水肆虐、河道泛滥,遂请工部派遣河道专员赶赴岭南,领导疏浚河道、加固堤坝之事。与此同时,冯盎说其年迈、精力不济,难以治理岭南之地,请辞高州总管一职,由其长子冯志戮接任……

        其后还有李承乾之御笔批注,大意是爱卿功在社稷、如今身体康健,朕对你甚为器重,大可安心治理岭南。

        李承乾道:“冯盎之意未必在于高州总管由冯家世袭,大抵是想要试探朕与中枢的意思,看看能否将其耿国公的爵位交由其长子继承。”

        区区一个官职,朝廷随意一份诏书便可予以任免,冯盎以冠绝岭南之威望任职高州总管,无人不服,朝廷不敢将其罢免。可冯志戮虽为冯盎长子,能力、手腕、威望皆相去甚远,一旦冯盎死去,朝廷想要撤销这个官职,易如反掌。

        可爵位却不同,代表军功,只要冯家未有造反之举措,即便皇帝也不能随意褫夺。

        房俊沉吟道:“看来冯盎果然是命不久矣,意欲将耿国公之爵位传于其长子冯志戮,故而试探一下陛下之心意。”

        可陛下您居然未能领会如此浅显之意图,将冯盎晾在那里不予理会……

        继而续道:“然陛下赤诚君子、心意正直,冯盎语焉不详、含糊其辞,未能领会其中深意情有可原。但中书省乃陛下之佐僚,协助陛下处置国事,上上下下数十官员居然未有一人领会其意,更未向陛下谏言,实乃严重失职。若由此产生任何后果,都要由中书令承担责任。”

        刘泊:..…”

        他一脸懵然,尚未弄明白到底发生何事,便被房俊一口大黑锅扣在头上。

        怎么就由我承担责任了?

        我要承担什么责任?

        他愣愣看着那份奏疏,记得当时送入宫内的时候是陛下亲自拟定处置,也是陛下派人给冯盎回信即可,根本不必经由中书省制诏……

        怎么就是他的责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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